少天还站着,出声招呼他,“黄少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黄少天指指前台,“我等文州一道走。”
宋晓想人家自己朋友约好出来指不定有什么要说的,现在被这么些人搅合了,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便拍拍他的肩,“反正一时也没事,你慢慢来吧,有稿子来了我先帮你打。”
喻文州走过来的时候,黄少天还在盯着庭院里那棵木棉树看。
这其实是两棵树,各有十多米高,相隔一米多,从中间开始枝枝叶叶却缠绕在一起。暮春开花时节刚过去不久,有的花整朵掉下来,枝上的也还很茂盛,天上地上红红绿绿映成一片。
“一声铜鼓催开,千树珊瑚齐裂。”喻文州站到他旁边,“听说西园就是为了这株连理木棉建的,可惜没赶上开花的好时候。”
黄少天眨眨眼,“这样也很好看。”
喻文州家里不远,却非要送他回去报馆。
“我找你出来,要是出了事怎么同你们主编交代。”他压低了声音,“近来西门口那边有警察放冷枪,你应当也知道吧。”
黄少天笑,“真有人放冷枪,你肯定没我跑得快,谁护着谁啊。”
喻文州也不在意,“那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他们当然不会真的往西门口走,两人上了公交车。收飞仔在车前头一边对外面喊“够额了,搭第二辆了”,一边把涌上来的人继续往里推。
车厢里闷热得很,挤着挤着黄少天就贴到了喻文州跟前,他看着眼前喻文州的脖颈上蒙了一层汗,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在十三行路下了车,离报馆还有不短一段路,喻文州便陪着他走过去。
“有些事说来就来,”喻文州看着已经修成大马路的这条老街,“潘卢伍叶耀武扬威的时候,谁料得到一场火把银子烧得满街流出一二里路,把河都染白了。”
黄少天思索着,“潘氏伍氏都有后人在,只不知那卢家叶家去了哪里。”
“义成行叶上林是个聪明人,知道功成身退。”喻文州道,“那卢观恒心肠太好,替亲朋还债还得自己家当都没了,海王星号事情一出又撇不清,急急地走了。几个儿子没一个顶用的,躲债去了乡下。”
“今日不知明日事,”黄少天咂咂舌,“当下也是一样。”
喻文州忽然指着头顶,“岂止明日,眼前事也料不到了。”
雨季里的阴云总是不期而至,雨水放肆地泼下来,躲也躲不开,像一场一见钟情的爱。
人群惊叫着就往骑楼下面涌,做生意的还没把摆在外头的货架桌椅收回去,地方有限得很。出街的又多是妇人和老人,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往里挤,只得站在最外头,眼看这雨避与不避也没什么差别。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手里,“你的书……你站到里头来。”
喻文州摇摇头,把书塞给他说,“你拿好。”
他还没弄明白这是要干什么,就被喻文州连人揽到了怀里。
“这样就不会湿了。”喻文州这么说着,不知道说的是书,还是别的什么。
他隔着一本不厚的线装书靠在喻文州胸前,滂沱的雨声里却有更清晰有力的声音传来。
不知明日事又如何,只要现在心里是满的便好了。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再看到天上已是一片清明。水洗过的空气盈满了鼻腔,初夏总是让人痛快又舒畅。
喻文州送他到报馆前面,梧桐绿色的树冠顶着一片光。
“再往上送你就要编入来上工了,”黄少天踏上一级台阶,“有什么事就打报馆的电话。”
喻文州歪着头笑,“怎样算是有事,请你喝咖啡算不算有事?”
“当然算啊,哦工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