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意以膝头磕碰马肋,青追又向前跨出一步。
这一步跨得甚大,裴禹倏然警觉,猛勒住马头。这才发觉自上马始,他的马匹已被青追一寸寸引着,此时向东北离身后营门斜出了丈许。不由断声道:“赵将军何去?莫再向前了。”
话音才落,马队已是到了。西燕的骑兵本应继续围拢着洛城骑兵,只是出了意想之外的事。他们怎知此处土质细软,又逢雨水浸过,元贵偏还往稀泥中引。洛城骑兵尚不怎么,西燕的甲骑装具已一径陷进泥里。那马匹正忙着拔脚,元贵一行已紧缩队形隐隐脱出围绕。
赵慎俱看在眼里,此时胸前起伏,手指亦因太过激动止不住微微发抖。他目光与元贵刹那相对,只一眼中,当说的便俱已说了。元贵忽而提马跃在当面,大喝一声道:“你这无气节的主将,只想用弟兄们换你前程,我等不愿与尔为伍,走也!”喝罢提起长槊,似向赵慎刺来,然而槊头一偏,只从青追后腿旁掠过。
赵慎心中雪亮,这是元贵走前当着敌军替他推脱。一时只闻骑军中一声唿哨,便是讯号。赵慎暗道了一声:“只愿一路顺畅!”便就着方才元贵假意刺他的动作,一条腿骤一用劲。这时多少年间驾驭青追使熟了的,青追向旁一跃,仿若是因方才的戳刺受惊,却是直向裴禹冲去。他们距离营门已远,卫士们方才都是在马下立着,此时再上马如何来得及。电光火石间,倒是几具重甲骑兵离得近,为着维护住监军皆向前一冲。可他们这一动,西向的半边队形便乱了,靠东的一列还挣在泥里。一时洛城众人以元贵为首,看准路径,直向东疾驰。而外围先前安排的步兵,一则事出突然准备不及,一则减了人数防线亦单薄,最紧要的,还是这近三百骑兵的气势,忽如旋风平地而起,似席卷残叶般,转眼呼啸而去。
此时,青追马蹄正急,可迎面已被两三西燕骑兵截住。看看便要与铁具相撞,赵慎本能间猛扣住缰绳,护过马头,可马身已撞在对方马上。这一撞之下力道沉重,赵慎骤觉创口尽数绽开,震痛激得他眼前一黑。此时青追被生生挡开,不由一个腾跃,赵慎双手一时握持不稳竟脱了马缰,颠簸之间被掼下马去。
他这坠马时青追正受惊前蹄腾空,周围人一阵惊呼。这战马犹在惊悸当中,一时马蹄仓皇落地,却正踏在他腿上。
赵慎只觉膝上阵痛,如直双腿被生生斩断。方才身上挣开的创口伤痛与此一比,竟已全显不出疼来。他恍惚中看见元贵领着一队人已驰的只剩遥遥背影,心中却是一松。再一个恍惚,青追前蹄已噗通跪在他跟前。那马儿直用鼻口拨触他脸颊,温热气息洒在他面上,赵慎仿佛见青追深黑眼中亮晶晶盈出泪水,直到那水滴流淌到他腮边,方知原来不是幻觉。他心中已觉轻松,不由微笑喃喃道:“青追,莫哭,终是你肯成全我……”言罢,眼前一阵黑矇痛晕过去。
尉迟远向西出迎,近午时等来了那使者,相见之下故意问道:“使君何来?”
那使者笑道:“将军不知?可将军此间的捷报,我却已听闻了。”
尉迟远抚掌笑道:“使君辛苦。此番众军有使君检视,实在荣幸。”
这一番恭维客套后,一众人上马以行,半里路上夹道尽是列队的士卒,使者不由赞道:“这是凯旋之师的气象。”
一路行着,使者道:“听闻洛城赵慎最终还是降了?”
尉迟远笑中意味深长,道:“使君消息果真灵通。”
那使者道:“说来太师此番要传的令,亦是为着他。我被阻在途中时还真耽心误事,而今看倒是多余了。”
尉迟远故意问:“什么令?”听完那使者述说,道,“怪哉,这令监军已传过一遭。”
他知道这使者与裴禹旧有几分交情,这是隐隐指责裴禹窥探上意又擅作主张,那使者微一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