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门帘大步走了进来。
折可适急忙起身向种谔行礼,章楶却是一惊,急道:“这话从何说起?”
种谔叹了口气,缓缓道:“本将与明石相识于元丰年间,那时他的身体就不好,行军途中几番重病。自从淑寿公主过世,他的身体就越来越不行了。章大人与遵正来我鄜延军之前,他刚又病了一场……”说到此处,种谔不由轻声一叹。“章大人担心明石来日执掌权柄挟制官家,本将却担心这一仗若是现在不打,只怕熬不了几年明石他……这十年来,他为我们西军殚精竭虑,身家性命都投了进来,本将不能让他死也不闭上眼!”
章楶的面色倏忽数变,半晌方挤出一句:“此话当真?”
种谔呵呵一笑,沉声道:“质夫,老夫纵然一心平灭夏国,也不会拿这种事来说笑。明石身边的薛慕华是民间有数的名医,军中的郑渭,章大人也与他相熟。明石的病情,章大人可向他们打探。本将言尽于此,告辞!”说罢,种谔向章楶抱拳一礼便退了出去。
种谔是鄜延路安抚使,章楶是环庆路安抚使,论武将官职他们是平级;然而若论文官品级,种谔不过是文州刺史五品官衔,而章楶却是正三品的龙图阁学士。有鉴于此,自打章楶履任,种谔对他一向恭敬。今日种谔这般立场鲜明来去如风,章楶不由一怔,半晌方扭头向折可适问道:“遵正,你也是这么想的?”
折可适沉吟半晌,终是起身向章楶深揖一礼,一字一顿地道:“请大人三思!”
眼见折可适也来相劝,章楶终于清楚地意识到:慕容复早已收揽西军之心,这次大战是势在必行。倘若他执意不从,怕是很快就会被当成绊脚石被人一脚踢开。
章楶虽说年高头脑却是十分灵活,也并非扭捏作态之人。既已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在第二日便坐回了种谔的军帐中耐心询问:“你们打算如何谋划?”
章楶此言一出,慕容复立时微微而笑,正色答道:“太皇太后悲天悯人,不愿见西边再燃烽烟。然则,若是夏军主动来犯,我大宋将士保家卫国却是应有之意。”
章楶点点头,明白这便是要他上疏朝廷谎报军情的意思了。“你能确定太皇太后会派你来西边督战?”慕容复虽深受太皇太后宠幸,但却实在资历太浅,这等大事未必能轮到他。
慕容复温和地摇摇头,缓缓道:“太皇太后并非派下官来督战,而是派下官来了解情况,同时给我便宜行事之权。”眼见章楶疑惑地拧起眉峰,慕容复又解释道。“政事堂的相公们不通兵事却各个喜欢纸上谈兵又惯于泄密,实在碍事。是以,这场大战一开始就不必让他们知道了。等我们拿下横山,再上疏朝廷索要粮草辎重。”
慕容复此举无疑是彻底了断了朝廷随便指派监军胡乱指挥坏了战局的可能。只是若这么做,也就意味着在战事之初,他们西军是得不到朝廷的半点支援了。“既然后勤由你执掌,拿下横山之前,粮草辎重有无问题?”章楶虽也知道慕容复家底丰厚,但这个时候他却不能不谨慎。以一人之力支撑起半场战争,这样的财力实在叫人不寒而栗。
慕容复当下一展衣袖漫不经心地道:“此事大人尽管放心,便是以我一人之力助西军平灭夏国,亦绰绰有余!”慕容复有后世积累的眼光与行商经验,做起买卖来一向是吊打同时代的所有对手。这些年,海运与钱庄的买卖直如鲸吸牛饮般将小半个亚洲的财富聚集到了他的手上。而他本人却并不十分挥霍,又不爱古董不爱美人,没有任何烧钱的爱好。这些财富于他而言不过是数字堆砌,多几个零或者少几个零根本没有分别。
章楶一见慕容复这副举重若轻的模样眉心便是一阵乱跳,只见他用力摁了摁双目,又道:“别忘了大辽。辽国与夏国唇齿相依,我大宋要平灭夏国,辽主定不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