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六月底,暑假来了,楚双青的身体也越发硬朗,他每天在家闲得无聊,就办了个绘画特长班,从附近招了一批小孩儿到家里来学习。
小朋友学员们中,有个男孩子才三岁半,小小一团话都说不利索,就被家长强行送来感受艺术气息、挖掘艺术细胞了。
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有排斥恶人的本能。
人人都喜欢温柔亲切的楚双青,唯独这小孩,一见了他就大哭不止,怎么劝都劝不住。
后来我被闹得烦了,就从隔壁穿墙而过现了身,打算吓唬吓唬他,学着电视上僵尸的样子,双脚并拢平举手臂往前跳。
刚把舌头伸出来,那小孩就停止了哭泣,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我看,看了一会儿,小嘴一咧,笑了起来。
嘿,这位小同志可真是骨骼惊奇,人家看到鬼哭,他看到鬼却笑,是我不够吓人啊还是你丫胆儿太大?
有辱鬼格,不能忍。
我冲他呲牙咧嘴瞪眼睛,他笑得更开心了。
楚双青松了口气,抓着他的小手,刮了刮鼻尖,问:“怎么啦乖乖?瞧你又哭又笑的,变脸比变天还快。”
小孩说:“一个楚老师,两个楚老师,咯咯咯。”
日,他真能看见我啊!
吓得我转身就跑,一连穿了好几堵墙,躲在厕所里直到绘画课结束孩子们放学,都不敢再出来晃悠。
楚双青听懂那孩子的话了吗?他又作何感想呢?
那个小朋友再也没来上过课,听楚双青和曹冉说,他那天回家以后就发了场高烧,爸妈意识到自由天性和健康的重要,也就不再逼迫他追求艺术了。
转眼又到了中元节,按阴历算的话,那天是我的一周年忌日。
曹冉跟楚双青说:“咱们去看看他吧。”
楚双青当然不情愿,就找借口说:“那天有课,等阳历日子跟我爸妈一起吧。”
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曹冉,这次却执意要去,搞得我还有点感动。
结果就听他告诉楚双青:“有些话不能当着伯父伯母说,我想谢谢双白给了你的身体这颗宝贵的心脏。”
楚双青乐了,屁颠屁颠地跑去给学生家长打电话,取消了中元节那天的课程。
曹冉,我□□妈。
☆、09
中元节那天,曹冉一大早起床,做了顿丰盛的早餐。
楚双青喝了一碗皮蛋粥后就不再吃了,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我知道他对谋杀我这件事也不是真如表面看起来那般不以为意。
曹冉难得不主动与他搭话,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他们驱车前往郊区的公墓,路上,楚双青问曹冉:“你还是放不下哥哥吧?”
曹冉目光淡然,直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车也开得从容。
我很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点怀念、追思,甚至晦暗不明的神色,但事实就是,他很平静,非常平静。
“青青,别问这种傻话了,好吗?”曹冉笑道,语气很温柔。
楚双青得不到确切的答案,就闷闷不乐地往椅背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公墓很快就到了,墓园的山坡上,一排排墓碑整齐划一,可见中国人连做鬼都要讲究个中庸规矩。
无聊透了,和住筒子楼有啥区别,还不如海葬呢。
把骨灰,搓碎了随风吹向大海,越伤得深,越明白爱要放得开。
是我不该,怎么我会眷着你眷成依赖,让浓情在转眼间变成了伤害。
满天流星,无穷无尽,我的眼泪擦不乾净,所以绝口不提,所以暗自反省。
终於,我挣脱了爱情。
我坐在自己的墓碑上,耷拉着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