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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深下意識地關上房門,「媽?您找我?」

「嗯啊。」老太太點了點下巴,示意他找地方坐下,「是有點事,咱娘倆也好久沒聊聊天了,坐吧。」

「好。」

宋之深坐下來,這才注意到母親在整理的那些信紙不僅泛黃,還好似輕微一扯就會碎一般,歲月的痕跡清晰可見。

察覺到他的視線,宋母解釋道:「這些啊,都是你爸爸年輕時候偷偷寄給我的。」

宋之深微微一怔,「父親?給您寄信?」

「是呀,沒想到嗎?」

宋父在大家眼中一直都是不苟言笑也不會講話的形象,看到兒子眼底的驚訝,宋老太太也笑了。

「誰還沒年輕過呀,你爸爸二十幾歲的時候,可比你倆莽撞多了。那會兒內地多苦啊,什麼都沒有,全都巴巴地要等別人的施捨。你爸爸在老美留學的時候就想著要為國家效力,大學的時候他受錢老先生的影響,又輔修了機械與動力工程,錢老先生被阻撓回國的時候,他在簽證問題上也被攔住了,那時候脾氣多燥呀,和大使館的人動手,直接被人家找藉口關了一年。」

「被關監獄他也不消停,天天擱那兒給獄友和獄警科普什麼是量子力學,什麼是凝聚態物質,還有原子核和基本粒子的結構是什麼,你說說這誰受得了?不過他那會兒還沒什麼名氣,再加上有人保他,沒多久就減刑放出來,順利回國啦。」

這些都是父親母親從來沒和他聊過的話題,宋之深不禁啞然失笑,「這倒也像是爸能幹出來的事。」

「是啊,」老太太又笑了,「可1958年國內開始搞遼寧飛彈基地的時候,那裡薈萃了一眾精英,你爸爸也被推薦去了,那會兒我們倆剛結婚沒幾年,因為保密協議的關係,他去了之後我們就徹底斷了聯繫。」

「電話打不著,信也送不到那裡去,我那會兒在北京研究一個項目,就算找關係過去看他也是走不開身。」

老太太說到此處,滿是老繭和斑的手指撫摸過細膩的信紙,眼中滿是回憶,「然後他就給我寫了這些信。」

宋之深疑惑地問:「不是送不到嗎?」

「是啊,看得可嚴實了,他根本送不出去。」

「他隔三差五地就都給我寫一封,裝在信封里用郵戳蓋好,用他那個小箱子鎖著,誰都不讓看。等好幾年了,他提前回來的時候,我去火車站接他時,他別的東西就裝了一個小袋子,肩上扛著那個木箱,我問他裡面裝著什麼,他也不說。我怕他偷了研究用的材料,就找機會偷偷把鎖給翹了。好傢夥,裡面蹦出來一大堆信件,塞得滿滿當當。」

老太太說著說著又笑了,「我永遠記得那天,箱子啪嗒一聲彈開,那信封洋洋灑灑地飄了出來,撒在我的臉上、腿上、膝蓋上,跟下雪似的。我看到每一封的信封上都是他的字,上面寫著:至吾妻。」

宋之深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桌上,其中一封與其他簡練的信十分不同,端正的鋼筆字寫了滿滿一頁紙。

慧:

今日是十一月初三,不知老家積雪有無,道路可暢通?

幾日前總理來探望,和錢教授他們團坐閒聊,正巧聽得眾人聊及家書,總說起自己寫書信時總有敘不完的家常,只恨那工匠未曾將信紙造得更長些,好疊成幾卷塞進信封里,不至於因換紙而打斷思念之情。

想到我寥寥幾筆,常問你是否安好、孩子是否安否,晚飯可曾吃、家用還剩幾許此類贅言,又思及旁人所寫乃家書典範,心中慚愧愈甚,決定一改往日簡練作風,與你說些綿綿絮語。可踱步許久,千言萬語不知如何敘說,落到筆處,還是唯有你安好,孩子安好,別無其他。

盼望何時大雪消融,好與你早日相見。

雖然信中並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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