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我不理,門鈴再響,我還是不理。
但是那個人不肯放棄,接了又按,按了又按。
我沒奈何,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昨夜那個女郎。
「你!」我說。
她換過衣服,穿毛衣與牛仔褲,手中拖著一大袋食物。
「你!」我說。
她頭髮還是濕的,分明是返家梳洗來。
「早,梁家康,」她說。
她總算得知我的真姓名。
她熟絡的放下食物蔬果。
「睡得還好嗎?」
我有絲意外的驚喜,像是著新獲得個好朋友似的,「睡得不好。」我說:「怎麼會好?」
「我聽得你整夜喚『子君』。」她拾起一個蘋果給我。
我咬一口,「而你哭了。」
「是嗎?」她毫不驚奇,「我最近天天哭。」
「振作一下,新年了。」
她笑一笑。白天她仍然是美麗的。
她在廚房切切弄弄,很快煮下一鍋羅宋湯。我在一角看著她,有種溫馨感。以前子君也喜歡這樣在我廚房內發揮天才。
「來,」我說:「告訴我這個不再清白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她笑:「你不再做小白免了嗎?」
「少挖苦我,你是我的妻子,要同我同甘共苦。」
她還是笑。「送給你,只怕你不敢要。」
「怎麼產生這樣的自卑感?」
「是真的。」她聳聳肩,「不要說這個了。」
「來看望我?!」
「嗯,因為寂寞。本想給你留個艷遇的印象,驚鴻一瞥,後來想想,算了,回來煮一鍋湯大家吃了是正經。」
「像你這樣好好的一個女孩子,怎麼會搞到這種地步?」我開玩笑的說。
「你仍想知我的名字?」
「當然。」
「我叫明媚,孫明媚。」
「美麗的名字。」
「昨夜醉酒,拿你開玩笑,不好意思。」她說。
我伸手與她握一握手。
「仍懷念子君?」
我心牽動,發疼,傷口又馬上裂開,流血。我受盡折磨。這個傷口一天破裂三千多次。
我實在受不了。
「不要再說了,這麼美麗的一天,」我懶洋洋伸伸手臂,「讓我們想想有什麼節目。」
「休息,真正的休息。」她嘆口氣,「吃飽後在你這裡好好的睡午覺。」
我笑。她真是一個與眾不同、大膽出色的女郎。
「有安全感?梁家康,你給我安全感。」
我們吃了蒜頭麥包與羅宋場,她聽音樂,我看武俠小說,這正是我嚮往的生活,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在小樓里一躲,管它外頭風大雨大,管它是春夏抑或秋冬,自給自足的過日子,多好。
但這個女郎美則美矣,卻是個陌生人。那麼艷麗,相信危險性也同樣的著。
她也實在累了,一下子就面孔轉向側里,呼嚕呼嚕的打起鼻鼾來。
我看著她那張幾臻完美的鵝番瞼,搖搖頭。
剛坐下再看小說,電話鈴就響,我在書房接聽。
「家康,新年快樂。」
「哪一位?」
「我。」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誰?子君?」
「你不認得我的聲音?」子君在那邊乾笑。
「新年好。」我都不知說什麼才好。
「你在家嗎?」她說:「好久不見。」
不知恁地,這個在電話里跟我說話的子君,不像是我日夜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