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东篱尚不曾答话,苏婉贞却已悠然叹息:“劲节,你再说这样的话,连我都要恼了。天下间,知卢东篱者,必是风劲节?偏生在这里小看你的朋友。卢东篱是谁。风劲什么人?行所当行,为所当为,又何惧后世刀笔吏之风劲节沮丧得要命。他不怕同卢东篱吵架,可是真不好去同苏婉贞斗嘴。偏这卢东篱狡猾地借着夫人来压他,害他处处顾忌,伶牙俐齿也难以施展,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卢东篱只是微笑:“劲节,你赶不走我,说不动我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他举手拿起斟得满满地酒杯,对着风劲节略略一敬,一口饮尽。此意一决,他便从此就不是纯臣,甚至算不得忠良了。但是,风劲节是对的,这个世间,需要一个公道,就算实现这公道的代价是君王,又如何?君王也罢。百姓也罢,既然做错了事,总该付出代价。他要留下来,和他最好地朋友在一起,为着有生之年,赵国不要再有同样的冤屈。同样的不公而努力。不要让为国舍生的人,再被国家舍弃,不国让上位者,永远将臣下的性命看得这般轻如蝼蚁。至于,不臣之心,不忠之念……清流的指责,儒林地批判,天下士大夫的鄙视,后世史书的记载,那个重要吗?早已是……计较不得了!热酒入喉。热血在心,那火一般地感觉就胸膛中燃烧。真是熟悉啊……他望着他一生最好的朋友,眼中是深刻地热忱。劲节,那么多年来,我与你,总是在一起的,不管局面多么艰险,不管敌人多么强大,我和你。总是在一起的。那一年,我们站在定远关的城头。相约共同守护那片山河大地时,胸中激涌地,也是这样的情怀,心头沸腾的,也是这样的热血。可以一起守护国土,可以相伴指点江山。那么纵有万载污名,卢东篱又岂可不与风劲节一肩共担?只看卢东篱此刻神情,风劲节就知道再难说动他半分,深深叹息一声,苦笑摇头,试图做最后的争辩:“我真不想打击你。可是……你确定你能帮到我,而不是成为我的累赘吗?”卢东篱失笑:“我还不至于妄自菲薄。劲节,你也莫想欺我。只凭卢东篱三个字,能做的就已经很多了。”风劲节郁闷望天。这家伙,现在一家团聚了,心情轻松了,立刻就聪明敏锐起来了。当然!只凭他是卢东篱,就可以做到许多风劲节自己做不到的事了。当年定远关诸将,如今分守各处,手握兵权,若见重生的卢东篱,能帮的事,只要不太过份,一定会帮。这股人望和实力,就足以震慑赵王。而因为赵王朝廷地一力推动造势,卢东篱在民间,成了道德完人,天下第一忠臣,而不幸的遭遇又让他得到百姓极大的同情。一旦卢东篱未死的消息传出来,就算儒林清流会有些非议之声,民间的欢呼鼓励,强大声势,也足以威逼朝廷做出适当妥协。相比风劲节只能利用财力和武力暗中捣乱,这种明面上堂堂正正的力量,更具威势。风劲节一来因为自己换了身体,不可能自圆其说,二来,他地死状惨烈惊心,让所有人印象深刻,想要说自己是假死,估计除了卢东篱这种根本不需要他解释任何理由的怪物,怕是谁也不能轻易接受吧。况且,就是他真能让大家接受自己复生,以他商人武夫的卑贱出身,号召力也远不会如卢东篱般好。所以风劲节对付赵王的手法只能暗中进行,而卢东篱却可以光明正大地牵制赵王。当然,风劲节明知这一点,还是情愿自己面对更艰难的局面,而让卢东篱置身局外,一家团圆,过几年安闲岁月,可是……可是,这家伙他居然这么不识趣。风劲节咬牙切齿,几乎是怨恨地瞪着由始自终微笑相对的卢东篱,最终只得长叹一声,一把抢过另一个酒杯,一口饮尽。罢罢罢,认识这个朋友,真是天下最倒霉的事了。好象从第一天认识他开始,直到现在,总是这样。在小事上,卢东篱全都由着他的意思,一向随和,可一旦涉及到原则大事,好象每一回,最后妥协的都是他自己。风劲节咬牙切齿地仰天长叹啊,他前辈子不知道欠了卢东篱多少钱,这辈子要这样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