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蒙伏在地上,磕头磕得额头都肿了。是勋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他——他有点儿笑不出来了。此人设计,虽有漏洞,大面上还是妥帖的,要不是自己深挖其根,换个别的人来,除非贾文和、郭奉孝,否则还真未必瞧得破;最可怕此人杀伐果断,毫不手软,连真董勋、假董勋、卫霄,还有帮忙演戏的一干人等,全都清除掉了,丝毫也不手软。人才啊!要不是经过这么一翻搓磨,自己还真不敢用他。
前因后果道明,很多疑点也便豁然贯通了。为啥假董勋唠唠叨叨的,半天不下手呢?为啥自家四名部曲都只是被绑了起来,却一个都未有伤及性命呢?董蒙是不想过于得罪自己,才能用救命之恩来抵消窝藏之罪。哼哼,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呀,各种影视剧中,反角杀人前要是一句话不说,那被杀之人必死,要是先啰嗦半天,肯定有缓儿啊,情节就该大转弯啦。
是勋上一世在看那些影视剧的时候,就下过决心,自己要是哪天当了反角,想要谋害他人,肯定一句废话不说,死也让对方做个糊涂鬼!虽说自己上一世其实没啥机会谋害他人,但到了这一世么,嘿嘿~~
当然啦,该说的话,必须还得说,比方说倘若是真的董勋,真要取自己性命,也总需要说一句“某乃董勋,先父讳承,今日杀汝复仇”吧,至于自己后来那些问题,就可以彻底无视了。
于是是勋便伸出手来,按在董蒙的肩膀上,长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卿,欲为董氏之主否?”(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魔鬼之声
是勋是宏辅,乃当世善辩者也,有战国纵横家之遗风,此事天下知闻。只有是勋知道,就自己这点点儿口舌之能,其实放到后世不算什么,即便拉到大学生辩论比赛里去,都未必能得名次。所以善辩,前提必须是明于大势,并且深晓人心,当天下大势已经彻底改变以后,当所面对的是史无所载的某个聪明人,没有预先足够的谋划,他就未必能够说服谁了。
比方说面前这个董蒙,从卫氏别业一路返回安邑郡署,路上是勋除了推理案情之外,就是反复思量,该当如何说服董蒙才是——当然啦,那时候他还并不知道董蒙此人可用,没有将其收入门下的想法,说服董蒙的目的,只是为了挖掘出事情的真相。
是勋可以通过推理猜想出事情的大致因果,具体细节,终究是无从得知的,非得董蒙亲口承认才行。而即便董蒙亲口承认了吧,也把主要罪责都推给了家中长老,尽量把自己描绘得跟小白兔似的善良无害——有多少真实性?注了多少水份?是勋分析不出来。
然而是勋瞧出来了,董蒙心中充溢着对族内长老的不满。就辈分和亲疏、嫡庶而论,其实董蒙在族中的地位本不应该那么低的,倘若他肯用点儿心读书,多少能通一经,或许当日是勋往访,长老们就要把他将出来待客了,期望能够被郡守相中,聘为僚属。是勋说他当日所见,皆“腐儒”也,董蒙深表赞同——虽然他不能明说。但表情已经出卖了心中所想。那意思大概是:身逢乱世。通经何用?长老们皆目眚者也,似我这般珠玉,却偏偏不受青睐!
是勋最善于察言观色,当下抓住了董蒙的心理,并且趁着董蒙精神濒临崩溃的时机,及时撒出诱饵去——“卿,欲为董氏之主否?”
董蒙闻言大惊,不禁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是勋。是勋与他四目相交,也不说话——董蒙是聪明人,很多话不必要说得过于明白,说多了,反而着相。
只听董蒙结结巴巴地问道:“主、主公欲待如何处分董氏?”
是勋和蔼地一笑:“吾何有恨于董氏?然而董氏为郡内大姓,如此首鼠两端,吾又如何得安?虽然,欲通袁者,皆家中腐儒也,与公盛无涉。若公盛能主族中事时,吾其无忧矣。”
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