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关靖给他出的主意,说你不如趁着壶口山胡工叛乱的机会,请求率军征剿,就此离开安邑一段时间。说不定你前脚一走,曹操后手就宰了孔融呢,则你远在数百里外,一时得不着消息,等得着消息的时候孔融脑袋已经掉了,你再赶回来哭他两声,那事儿也就过去啦——“正所谓福祸相依者也。”这回出的乱子,跟你有脱不开的关系,可若真能因此而躲过孔融之事,那也挺值当啊。
壶口山煤矿本是是勋最早建起来的,曾二狗勉强算是他的门客出身,他还曾经一度担任过朔州刺史,在御胡方面颇有建树——你说这会儿不派是勋去处理此事,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估计曹操有七八成定会准其所奏。
然而曹操闻言,却突然间咧嘴一笑:“宏辅亦信佛乎?”“前因后果”之类的概念,虽然中国古已有之,但要等到佛教传入以后,才有了比较明确的用词和说法——说白了,“因果论”属于舶来品,在这个佛教初东,尚不昌盛的年代,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会拿来说理的更是寥寥无几。
不过曹操也就随口一问,并没打算寻求什么答案——是勋信不信佛,关他屁事?就算是勋信了五斗米道,只要不信太平道,那都无关紧要——随即便道:“宏辅为孤之重臣,岂可轻离都邑?”
关于这一点,关靖、逄纪他们也早就想到了,终究乱子目前还不算大,千余人的暴乱,要是距离安邑再近点儿还好说,眼瞧着越跑越远,有必要派中书令出马去平定吗?这不是牛刀宰鸡吗?就算规模比之大上将近一倍的宜春之乱,要不是曹昂正好距离不远,曹操也不可能听从陈群所奏,任其为三州都督,前去征剿啊。
所以下面就该是勋摆理由,讲道理,坚持要自家出马啦。一则他的理由够充分——恐怕如今朝内再无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二则可以用“将功赎罪”的理由来演演苦情戏——你曹操总不能不让是勋解此心结,从而永远内疚下去吧;三则么,以是勋的口才,要说服曹操也不见得有多繁难。
可是没想到是勋才待开口,曹操却突然转过头去询问韩浩:“夏侯兰见在离石否?”韩浩点头:“所部胡汉精骑四千,足堪用矣。”
夏侯兰为夏侯氏疏族子弟,所以老家在常山而非沛国,他曾经跟随是勋镇守过河东、朔州,现任西河都尉,驻军于郡治离石以北数百里外的屯所,以备胡扰。壶口山的叛胡若然北上朔州,离石这道防线是很难绕过去的,若使夏侯兰就近进剿,倒是相当方便。
这一节是勋当然也提前想到了,便即扬声道:“叛胡千数,原不足虑,然恐连接塞外,若朔北之胡与之呼应,恐非夏侯兰所可应对。当遣一大臣为其督也。”言下之意,光靠夏侯兰这么一名中层武将,恐怕难平此乱,你还是得把我给派出去。
曹操手捻胡须,沉吟少顷——是勋心说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放我去吗?赶紧提出来,我好逐一给你驳喽。然而就见曹操突然间嘴角一咧,面上隐现笑容,随即站起身,几步来至是勋面前,一弯腰,把他放在膝前的梁冠给捡了起来,双手递与:“孤不怪卿,卿何必自责若是。”
是勋赶紧也站起来,双手接过梁冠。随即曹操伸出右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问道:“若孤使子文统众剿贼,卿以为若何?”
是勋当场就蒙了——啊呦,这可完全在我等算计之外啊。曹操竟然想把这活儿派给曹彰……论身份,曹彰虽仅广衍长,终究是魏王公子,有资格统领夏侯兰;论亲疏,派儿子当然比派大臣更可放心;论名望,剿贼不同于诗会,曹彰素有勇名,又镇守地方,貌似确实比自己更为合适。然而最重要的,曹操难道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地考察一番曹彰的能耐吗?
此前曹昂在洪州,虽然名义上收复二县,实际连根贼毛都没见着,打得非常之难看,曹操几乎暴怒——我曹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