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竟涨得通红。
他的一只手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终于慢慢抬了起来指向我,然后,做了个砍杀的动作之后,臂膀便似被卸了般地骤然下垂,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去,一动不动。
“陛下……归天了!”
太医上前查看,突然发出一声悲号。
一阵纷乱和悲泣之后,陈平终于看向了我,目光中带着疑虑和试探。
“夫人,陛下方才指向你时,某若是未看错……”
“陛下临终之手起而落,意为隔之永不再见,令其永居长沙,有生之年,不得出境一步。”
吕雉以袖微微拭去面上依稀的泪痕,慢慢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如水。
陈平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只是很快便应了声是。
未央宫与长乐宫钟室里的钟被敲响了。
这是天子驾崩的丧钟。一声声,随了夕阳昏鸦的振翅,被送到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
又过了很多个日日夜夜,多得我已经记不清到底是多少个日夜了。在瑶里那座药园里,我看着我种的草药们一荣一枯,周而复始。
“人生就是这样,谁都无法随心所欲,哪怕你有通天的权势。以后,你会明白这一点的。”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这句话,那是那个遥远前世记忆里的母亲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现在,我想我终于明白了。
有一天,很寻常的一个日子,来了一个人,他是何肩。
“夫人,他快去了。”
他跪在我的面前,风尘仆仆的一张脸上,神情凝重而悲戚。
“是他叫你来的吗?”
“不。但是夫人,我想我应该把这个消息带到你的面前。”
温暖的阳光之下,我微微闭上了眼睛,感觉到柔软的风从我的耳畔轻轻吻过。
春天是这样的美好。这样的春天里,却又有一个人要离开了。
“何肩,谢谢你。我想我应该去看看他。”
我终于睁开了眼睛,对他微微笑道。
我终于离开了长沙那温暖而湿润的土地,踏上前往谷城的道路。而那位轪侯夫人辛追,有一天不慎着火,容颜被灼,从此进出必定以纱笠覆面。她因了寂寞,于是收养许多孤儿,其中一位言行痴真,她却最是怜之。十数年后,新继位的年轻天子感念长沙吴氏之忠,厚赐吴氏一族,以轪侯夫人为最。此后圣眷不减,至她年迈而亡,身后之哀荣,令世人为之侧目。
***
我见到他时,他正盘膝坐于茅舍之畔的一株乌松之下,松针簌簌落于他的青袍之上,他安静闭目如老僧入定。
我凝视着这张我年轻时曾无数次入我梦境的脸庞,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
我一步一步地到了他的身边,跪在了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曾经那么的温润而有力,而今,却枯槁得如同身畔那枝被风折断而落地的松枝。
他睁开了眼,仿佛醒自一个梦境般地望着我。
“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
“你的头发还是那样的乌黑,我却这么老了。”
他用温柔的目光端详着我,微微笑道。
“是啊。但是有一天,我也会死的。”
我也笑了起来,伸手将落他头顶的几片松针轻轻地拂开。
他呵呵笑了起来,微叹口气:“是啊,人都是要死的。阿离,你和别人总是那么的不一样。我知道你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我最近总是在想,人死之后,到底会不会还有来生?如果有的话,他还能不能记住他的前一世?”
“子房,如果有来生,天下是这一世的天下,你还是子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