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很快,他的迷惘便消失了,他继续盯着我,目光炯炯,眼里的嗜血之色,更是浓烈,我几乎已经闻到了那来自于他的淡淡的血腥之气。
这才是面前这个男子骨血里散发出来的真实味道吧,他等的,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乱世吗?
我垂下眼,绕过了他。
“天下已是大乱,六国诸侯,除了韩以外,其它五国都已各自自立为王,但诸军独有下相项梁叔侄二人势如中天。昨日英布向我借兵五千,我已答应,他不日即将率兵北上。”
第二天,义父吴芮这样跟我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是平静。
但我知道,他此刻其实并非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他是吴王之后,对江山国家的渴慕早已像血液那样深深地融入了他的身体,这渴慕,与生俱来,到死方休。
他只是知道隐忍,懂得等待而已。
谁又不是这样呢?项梁、项羽、刘邦。。。。。。,这些一个个原本对我来说只是史书上的众多平面人物,此时已经各自粉墨登场了,还有他,这个我心念了十数年却只短短三度相逢的人,他应该也早已与他将来的主上刘邦相识,而此刻,又正在为他图谋多年的复韩大计而四处奔走吧?
英布就要踏上他已经注定的宿命之路了,而他们,还有我,这里的一个一个,我知道的,不知道的,谁又能逃得过自己的宿命之路呢?
消息渐渐地传来了。
英布北上了,他在清波打败了秦军左右校的军队了,他东进了,他渡江了,他归属项梁了,项梁在东阿、濮阳两次击败秦朝最后的大将章邯了,项梁率军入薛城了,项梁隐隐有自立为楚王的意愿了。。。。。。
这么多的消息里,唯独没有我想听到的那一则。
尽管我知道,他会平安无虞,他会半生追随于刘邦,他最后会成为帝王之师,甚至成为被后世万代景仰的谋神,但是此刻,我还是无法将心放下,我迫切地想知道关于他的消息。
我渐渐地变得有些不安起来,这不安,除了为他,也是为瑶里近日来渐渐出现的陌生面孔,一拨又是一拨,他们看起来和当地百姓并无两样,只是行藏遮遮掩掩,似乎在打探着什么消息,没过几日,我就知道了,这些人的目标,竟然就是庄子里的熊心。
义父早已心知肚明,却是不动声色。
我实在是想不出,像熊心这样一个瘦弱苍白,举目无亲的牧羊少年,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会吸引这么多的人来刺探他?
我找到了熊心的时候,他正独自坐在我药园里的那条溪流边,看着水面上漂浮而过的几片黄叶。
又是一个深秋了,最近少雨,溪里的水也渐渐地浅了下去,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滑圆雪白的鹅卵石。
“心,告诉我,你是谁?”
我坐在了这个少年的身边,看着他线条精致得让人忍不住自惭形秽的侧脸,慢慢问道。
他微微地垂下了眼睑,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半晌,他没有说话,亦是没有动,整个人像是凝成了一尊玲珑玉像。
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辛姬,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楚国怀王的孙,昌平君的子,你还会像从前那样对我吗?”
就在我要走出药园篱门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
我的脚步停住了,我转过了头。
心还是那样静静地坐在水边,只是他已经望向了我,眼里是一丝哀淡的笑意。
“我的祖父怀王,被秦骗扣三年,客死他乡,楚人皆怜之,如悲亲戚;我的父昌平君,以江为屏,据吴越之地,兵败自尽。他死时,正是我出生,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