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關我事。」裕進佯裝害怕。
「是誰?」
祖琳不禁疑惑。
教授走過來說:「是我。」
他不想女兒日後遺憾。
祖琳緊緊擁抱父親。
在註冊處樓下對面馬路,還有一個不速之客。
她坐在白色歐洲跑車裡,靜靜凝視門口。
助手阿芝在她身邊。
終於忍不住,阿芝輕輕問:「趕得像蓬頭鬼一樣,老遠跑來波士頓大學區,找到這間政府大樓,已在門口等了半小時,做甚麼?」
沒有回答。
阿芝咕噥:「你愈來愈怪了,心理醫生怎麼說?叫你打開心扉……」
忽然之間,大廈門口出現一大群人,阿芝噢一聲,她明白了,站在當中,被眾人簇擁著的,不正是陳裕進嗎?原來如此。
這分明是一場婚禮,新娘子穿辱白色套裝,頭上戴一隻小小頭箍,輕巧的網紗罩住額頭及眼睛,可是光看臉胚下截,都覺得十分纖瘦。
他們站在門口拍照片。
新娘體態修長,因為身段不顯,才分外高貴。
誰也沒發覺對面街的觀光客。
阿芝說:「陳裕進一點也沒有老。」
仍然聽不到回音。
阿芝嘆口氣,「到今日還看不開?」
印子這才開口:「那新娘明明該是我。」
「你肯嗎?是你自己棄權。」
「他不願再等我。」
「明智決定,叫人等到幾時去,八十歲?」
「阿芝,當心我開除你。」
阿芝不在乎,「咄,東家不做做西家,我是你益友,叫我走,是你的損失。」
印子目光呆滯,漸漸泛起一層淚膜,終於落下淚來。
「唉,得不到的始終是最好的。」
※※※
眾人歡天喜地拍完照,高高興興上車走了。
「喂,冷得要命,可以回頭了嗎?」阿芝說。
印子開動引擎。
「你怎麼知道今日他結婚?」
「他寫信告訴我。」
阿芝不置信,「你們仍有通信?」
印子答:「他說明是最後一封,婚後他需忠於妻子。」
連阿芝都說:「這人,有點意思。」
「我不該放他走。」
「時光回頭,印子,你會作出同樣的選擇,別難過了,好萊塢有好角色等著你。」
「我累了。」
「你才不,別使小性子,這種機會千載難逢。」
印子喃喃說:「我像一個外星人,不幸流落在地球上,格格不入,好不容易適應下來,也學著談戀愛,亦做事業,但午夜夢回,一直戚戚然鬱悶不已。」
阿芝微笑。
「你一向喜歡看科幻小說。」
「最近我時時用他送我的天文望遠鏡望向蒼穹,希望我父母、我族人前來接我回去,我不屬於這裡。」
印子聲音中無限荒涼。
阿芝有點惻然,「於醫生怎麼說?」
「他說我內心寂寞。」
「同行家出去玩玩嘛。」
「我不喜歡那票人。」
「我們現在又去哪裡?」
「到巴黎去瘋狂購物。」
「誰付帳?」
「自然有人,你同我放心。」
阿芝以為已經支開話題。
可是那一晚回到紐約,深夜,起來取水喝,看到印子聚精會神用印度墨在自己手臂上畫蔓藤花紋。
阿芝輕輕問:「還沒睡?」
印子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