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士很簡單的說:「丘小姐,兩人並無血緣關係,他們並非父女。」
丘靈耳邊嗡地」聲,靜了下來,甚麼聲音都消失了,然後,她嘴角露出一絲笑。
笑容漸漸擴大,聽覺也到時恢復。
她追問:「並無親屬關係?」
「毫不相干。」
「謝謝你。」
「別客氣,很高興幫到你。」
丘靈好似把千斤重擔自肩上卸下,忽然一身輕。
不,馮學谷不是她生父。
丘雯嵐臨終思路糊塗,完全弄錯了,丘靈仍是一個孤兒。
她功課上的天份遺傳自何人,仍然是一個謎。
原來,做孤兒有這麼大的自由,丘靈已經習慣,從今日開始,她再也不會四處尋找生父。
她再也不想知道,再也不想復仇。
丘靈把那份報告整理出來,不署名,送一份給馮學谷教授。真高興這件事有這樣理想的結局。就在她走的那一天,馮教授來找她。他更加蒼老了,外型完全與年齡不配合。見到丘靈,他困惑低聲地說:「你我不是父女?」丘靈輕鬆地攤攤手。「那麼,你生父是誰?」丘靈愉快地回答:「不知道。」「多麼不幸。」「可不是,不過,毋須你牽掛了。」馮學谷低頭沉思,「會是甚麼人?」「時間到了,我得趕飛機,馮教授,保重。」丘靈向各同事話別,約好將來在北美洲見面。她像逃一般的回凌家去。凌太太又一次在家門口等她。
「丘靈。」她張開雙臂。
丘靈緊緊擁抱她。
「快進來,準備了茶點。」
「香氣撲鼻,是誰做的櫻桃餡餅.。」
「鼻子好靈,遇方,快把你的傑作捧出來。」
遇方,林遇方,是好像有這樣一個人。
那年輕人捧著餡餅出來,斟出香濃紅荼,丘靈滿意地哈出一口氣。
「歡迎回家。」
丘靈抬起頭,「謝謝你。」
林遇方穿灰色球衣及短褲,不修邊幅,一看就知道在度假。
他切好餡餅,用叉子挑起一匙餵給丘靈吃,那蘇脆餅皮入口就融,黑櫻桃里有酒味,又香又膩,丘靈嘩地一聲。
「沒想到地質學家還有這樣秘密烹飪才華。」
林遇方笑笑,「我不讀地質學,你記錯了。」
丘靈怔住,「那麼,是天文學。」她記得他好似有一份特別的職業。
「再猜。」他卻不動氣。
凌太太一直使眼色,又伸手摸額角。
平日機靈驚人的丘靈今日如吃了悶棍,低下頭想了一會兒,只是不得要領。
凌太太不由得大笑起來。
窘不要緊,能夠帶來歡笑也是好的。
吃完了點心,閉目養神,半晌,記憶活絡了,她跳起來,「你是太空人!」
林遇方笑答:「不,我是潛水艇艇長。」
丘靈抓著頭,束手無策。
凌太太說:「哎唷,真好笑,家裡許久沒有這樣熱鬧。」
丘靈難為情,躲進浴室梳洗,淋浴洗頭,照鏡子的時候,看到自己額角上的疤痕,忽然想起來了,呀!是醫生,矯型醫生。
丘靈呼出一口氣,換上便服下樓去。
凌思聰剛到家,看見丘靈,高興得不得了,丘靈陪他說一會子話,轉頭同林遇方說:「載我兜風可好?」
像上次那樣,林遇方駕車駛進參天的紅木林。
他輕輕說:「這次游浪,一定發生了大事,叫你心神疲勞。」
「被你猜中了。」
看著瀑布似新娘披紗似灑下,丘靈又問:「你在休息?」
「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