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企业开张不过是初创时期,并不意味着立刻就能出产品。是啊,将绒球般的小鸡培育成能下蛋的鸡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老爹起五更爬半夜,伺候小鸡就像伺候祖宗一样精心。另外家里那三亩责任田,都落到老妈身上了。两口子像上了发条一样,整个驴人乡里就数他们最忙活。
那年的十二月份是养鸡场开张的第二个月,平时难得一见的乡长忽然来到老四海家,号称县里领导要来驴人乡视察农村专业户的开展情况。老爹是个只会干活的人,当即道:“视察就视察吧,与我家有个鸟关系?”乡长点着老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不是让我们难看吗?咱们乡哪里有什么专业户?你大老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不好?”老爹说:“我还能有您明白?”乡长得意地说:“知道就好。嘿嘿,咱们乡就你一个专业户,领导视察就是视察你呀。”
老爹的腿立马就成面条了,他哆哆嗦嗦着说:“我那些鸡还不会下蛋呢,县里的领导要是看见了,人家不得生气呀?”
“我找你就是为这事,养鸡场的鸡不会下蛋,那能叫养鸡场吗?”乡长的声音很大,看那意思马上就要把养鸡场关喽。
“那你说咋办呢?”老爹被吓坏了,声都颤悠了。
乡长心满意足地说:“你个死脑壳,不会下蛋怕啥?找些会下蛋的鸡来,不就行了吗?”
老爹说没地方找去。乡长说我帮你找去。说完他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老爹被满天的鸡叫声吵醒了。其实他们一家人是天天听鸡叫,但那是小鸡温柔、清脆、满怀幸福和希望的轻鸣,而今天的鸡叫是老鸡们扯着嗓门的嘶喊,似乎是挨宰的悲诉。老爹跑出门一看,顿时就吓呆了。乡长把驴人乡所有的鸡都赶来了,自己正坐在家门口抽烟呢。
老四海家的门口简直是太壮观了。芦花鸡、老土鸡、柴鸡、公鸡、母鸡、年轻的鸡、垂死的鸡,甚至还有一只退休的斗鸡,足足二百多只各色鸡等组成了鸡的海洋,正等着老爹检阅呢。
老爹带哭腔叫道:“乡长,您这是做啥哩?”
乡长踌躇满志地说:“做啥?我是给你的养鸡场增加点新鲜血液。你看看你那些鸡,全是白色的,多丧气啊!再挂上条白布就跟死了人一样。还是咱们乡里的鸡好,五颜六色的,看着就喜兴。”
驴人乡(4)
老爹自学过养鸡的教材,试探着说:“蛋鸡都是白的,产量……”
“废话!”乡长打断他,“土鸡就不能下蛋吗?柴鸡就不能下蛋吗?芦花鸡就不能下蛋吗?咱们乡的鸡劳苦功高,没有你我的时候人家就开始下蛋啦。”
老爹指着几只公鸡道:“它们,它们不行。”
乡长从没见过这么笨的乡民,怒道:“没公儿哪儿来的母儿?不给你弄几只公鸡来,你的养鸡场早晚要绝了种,你这鸡官就做不成了。”
老爹为难地说:“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大鸡,拿什么喂它们呀?”
乡长怒道:“说你是死脑壳你就是死脑壳,咱们驴人乡有的是棒子,你从大家手里买呀。”
老爹忽然想明白了,指着满院子的杂鸡道:“这些鸡呢?”
乡长大为高兴,拍着老爹的肩膀说:“大老,你就念我的好吧,我是把全乡的鸡都动员来了。人家乡亲们是不愿意给的,挺好的鸡凭什么给你呀?大家伙儿本来要七块钱一只卖给你。我拍着胸脯说:五块,多一分也不给,人家大老是给咱们驴人乡争脸面呢,哪儿能多要他的钱呢?大家就算是做贡献吧。好说歹说,乡亲们才答应,嘿嘿,你呀,有福!”
“五块钱一只?”老爹勉强咽了几口唾沫。
当时市场上的活鸡是一块二一斤,驴人乡的鸡都是瘦肉型的,即使算毛重也没有一只能长到四斤的。后来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