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江入海,因此这平江的小小渡口早已废弃多年。
一眼望去,两岸芦苇茫茫,杳无人烟,唯有一座不高的小山矗立在比人还要高上许多的苇草间,时隐时现。
山下不远处正是那个小小的渡口,早已备好的船只横在当作码头的褐色大石旁,一群水鸟在舟中盘旋呧啾。
明信弃了马,也不将其束在树上,任由那畜生去了。
站定在江边,看河中小船在渡口大石处泊定,突然心下清明淡然。抬头挺胸,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像是多日多年以来的抑郁烦闷都顺着这一口气散在了空气里。眼前的大江在夕阳泛着金色的光亮下连天而去,粼粼波光中,那小舟好像迫不及待般向东南起伏飘逝。
身后的苇草沙沙而动,远处不时一声嘶鸣,让明信更添了几分眷恋。
“你这畜生也知我要走了么……”
嘶鸣当作悲啼,胸中大石顿碎,哀恸。
“呲”的一声,明信将下摆撕下,铺在大石之上。继而咬破了中指,鲜红一滴落在了淡蓝色的袍襟之上,缓缓化开。
指腹在袍襟上飞舞,重重的落下,哪怕有的笔画合在了一起,也无法控制住手指。落下最后一笔,拔出靴中的匕首,扬手而出!
带着风声,匕首深深插入了小山上突兀的那棵树干中,淡蓝色的袍襟迎风而起,似乎带着点点猩红。
苇草渐成绿浪,波光将一切藏起,最终,明信连带着那只等候多时的小舟,化成渡口渐远渐小渐无的风景。
当那只舟船终于消失得连踪影也没有了时,飞驰了一个时辰的图演终于赶到了平江渡口。
宽阔河面在渐浓夜色的笼罩下失去了光彩,江面滚滚滔滔,小船悠悠而去。只有那和着蓝和红的袍襟在最显眼的地方飘扬,像是做着此生最后的告别。
图演颓然坐在了那不高的山头之上,呆楞许久,一任泪水将自己淹没。
手里,死死拽着那片残破的袍襟。
第三十章
不堪所思,不堪所忆。
割袍断情,天地茫茫从此一生一人系。
雨渐渐的大了起来,红色点点晕散开,慌得贴在了胸口,却止不住流逝。
知道在流泪,似乎有冰凉的液体划过脸颊,混着雨水,像要把自己掩埋。图演的发失去了光彩,在夜色的笼罩下,沉重的连眼睛似乎都睁不开,却好像看见远处有舟船在慢慢靠近。
兴奋地站了起来,轻身而下却着急得差点歪了脚。穿过了苇草,一脚深一脚浅地朝渡口疾步走去。
耳边没有了风声,也没有了雨声,却好像突然听见了他从此潇洒的笑声。
胸口一痛,手臂上被好几双手给抓住,怎么也挣脱不了地往后拉去。
过了许久,才茫然的往周围看了看,大批的近侍围在身旁,更远处好像还有更多的人围在那里,似乎还有马的嘶鸣。
“王兄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弃了自己的性命?王兄!”
“王!”
“王啊……”
没有……
没有,只是看见他回来,想过去接他回来而已……
图演觉得雨水又灌进了眼睛,抹了把脸,努力的看着江面,那舟船分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抬起手,“快,给我备船!我要接他回来!”
说着站起了身,推开四周围着的人群,又要往江里走去。
图奔一下冲到了面前,抓住了图演的手臂,“明信已经走了!走了!”
图演沈下了脸,表情严肃,指着江面喝道:“就在江面的那只船上,不就在那里么?!让开!”
看着图演的表情,图奔也不得不怀疑的望了望江面。浓重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