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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倒在湿润泥地中的莱格利斯原本以为北越军队的炮击只会持续一小阵,毕竟他们没有完整的军火工业,法国的军事封锁使得他们在现阶段只能经过北方丛林运入一些补给,然而这一次敌人的炮火却比想象中猛烈和持久许多,期间有好几发炮弹落在十数米开外。所幸只是小口径的步兵火炮,若是上级别的榴弹炮,在这样的距离上足够结束莱格利斯的战争之旅。等到炮火渐渐减弱,伞兵少尉艰难地抬头观望,道路两旁有好些被炸毁的车辆,有的坦克停在路边。昂着炮口进行反击,有的坦克一动不动地趴在路上,也不是是出了故障还是乘员被震懵了,而自己先前所呆的阵地残烟四起、弹坑遍布,它显然是敌人炮火重点打击的一个目标,而传统的战壕工事最怵弹道呈弧线的迫击炮,在连续射击的情况下,会有不少炮弹落入堑壕杀伤内部人员,以自己的经验判断,莱格利斯觉得那一连倒霉的步兵恐怕已经折损了相当一部分战斗力。
混沌中,莱格利斯听到有人喊着“沿路向南撤退”但紧接着又有人喊“各伞兵连返回警戒阵地”内容截然相反的两道命令让他感到困惑和纠结,可留在身边的下属们还在等着自己的决定。莱格利斯努力冷静下来做出判断,然而战场形势根本容不得他多想,当密集的机枪和步枪声响起,不计其数的子弹从这片区域飞过时,他的心理防线已然崩溃。
“撤退!向南撤退!”
莱格利斯这一喊,不仅伞兵排的同伴们爬起来跟着跑,就连周围隶属于其他连排甚至完全陌生的面孔也加入进来,一群人没了命地沿着道路朝石桥方向撤退,这时候根本没有人站出来掩护同伴。远处射来的子弹仿佛是刚开始下雨的雨滴,不至于密布每一寸空间,但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否会有雨滴落在自己身上。奔逃撤退中的伞兵不断有人中弹,毙命者闷声不吭地倒下了,受伤的忍不住发出悲惨绝望的哀嚎。莱格利斯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听到履带与钢轮摩擦的声响,他不做停留地转头一瞥,己方坦克和装甲车大都在沿路倒车,无数北越士兵从西北方的树林中冲出,而东面的稻田里也出现了同样瘦小敏捷的身影,由步兵接防的警戒阵地上响着嘎嘎的机枪声,听起来却是那样的乏力,简直像是濒死者的呻吟!
“嘿!嘿!伙计们,镇定!有序后撤!交替掩护!”
从某个角度理解,逃跑是一种具有极具传染性的心理疫病,意志不够坚定者尤其缺乏抵抗力。莱格利斯不愿承认自己是在逃跑,但当迎面而来的一名军官发出怒声呵斥时,他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放慢了脚步,身边也有士兵像他一样缓过神来,但更多人还是不顾一切地往前跑,仿佛控制意识的魂魄已经被敌人刚刚炮火所震飞——这些人当中不乏参加过盟国对苏联之战的,经历过较此凶猛十倍的苏军炮火,也经历过同样狼狈的撤退,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勇气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踏上战场的精神支撑。
经过了短暂而痛苦的心理斗争,莱格利斯没有停住脚步,由于心虚——或者说是愧疚,他掩耳盗铃般喊着“莱格利斯排的伞兵向我靠拢”这一举动似乎让排里的一些士兵免于被冲散的命运,但是在这样一场无序的撤退中,单单一群士兵的自行集结根本无济于事。在他们身后,为数不多的法国步兵依托环形阵地抵御和牵制北越军队的攻击,在场的坦克和装甲车也在竭力阻击,然而在缺乏步兵策应的情况下,不断有坦克在北越士兵的***和炸药包攻击中损毁,被迫弃车的坦克兵大都难逃厄运……
莱格利斯原本以为自己会一口气跑到石桥边,与驻守在那里的部队会合然后与命运做一次抗争,以避免遭歼或被俘的下场,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