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奴遵从那罗陀的教诲,在自己家中赞颂了那罗延天,又回到屋子里,希望能依照自己的回忆雕塑出那罗延天的雕像来供奉,但是每当他雕塑出来一个轮廓,那组成雕像的泥土就会自己散掉,而之前则毫无征兆。
摩奴垂下了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
而在河边化作少年人的毗湿奴只能无奈地冲着摩诃提婆笑了笑。
湿婆却说:“本也就不像。”
毗湿奴的笑容扩大了:“当人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必然有其缺点,甚至于神、修行成为仙人的贤者,甚至于花草树木,缺点是不能剔除的,摩诃提婆,他们需要偶像来寄托信念,正如宇宙需要三相神来支撑运转。”
湿婆并不满意。他的脾气从来都是这般,只要不喜欢的,他从不会迁就;而厌恶的,他更是举起三叉戟,毫不留情。
而毗湿奴与他不同,不论好,不论坏,毗湿奴总会留到最后,留到忍无可忍才会让之消亡。
也许正因为这是他们本质的不同造成的。
毗湿奴孕育宇宙,他将所有灵魂包涵体内,任何生灵在未出世前都是他的孩子。
而湿婆则是宇宙力量的源泉,他推动宇宙运转,无论是灵魂还是生命,都是他剪灭的对象,因为不灭,不生。
而梵天则是将灵魂具现化的那个人。
从本质上来说,毗湿奴总是无法离开湿婆,而湿婆更是无法离开毗湿奴,这也是为何在上一次世界犹存的时候,毗湿奴一直以来无法突破的谜团。当他明白谜底之后,又不得不为自己,为湿婆,为这个世界再设下一个局。
前面,迷局已然形成,而之后,就是入局的时候了。
毗湿奴将手中的莲花放到鼻下轻嗅,花香的气息顺包围了他,他在莲花背后露出眼来看着摩诃提婆,眼睛弯弯的弧度透露出他此刻的喜乐。
是真的欢喜?
湿婆是个天真的神,他见那罗延笑着,便也跟着笑。
也许是因为本质不同但本源相同,毗湿奴虽然为摩诃提婆所吸引,却又与他完全不同。他并不如摩诃提婆这样天真,即使是他将幻力丢入业力之渊,他也并非一个天真的神,而摩诃提婆即便是个完整的原人,也还是天真烂漫。
当然不是说毗湿奴不是原人。
原人乃是人的本源体,正如梵天将自己劈开成了梵天与萨拉斯瓦蒂,毗湿奴并没有将自己的阴忄生部分丢弃,而摩诃提婆……他垂下眼,看着莲花花瓣上的纹路,也隐藏好自己眼中的不忍。
上次灭世之时正因为摩诃提婆太过急躁,暴怒让他失去了理智进而毁灭世界,而这一次……即使只是为了毗湿奴自己,他也必须让摩诃提婆将萨克蒂分离出去。
萨克蒂,她是摩诃提婆的阴忄生部分,也是蕴藏着摩诃提婆狂暴的那部分,然而她又是女人,女人天生柔软温柔,狂暴部分则会被包孕在女人的柔软与温柔之下……毗湿奴自知这样做对摩诃提婆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对世界来说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他告诫自己:“须得这般做。”
然而愧疚却滋生蔓延。
由于愧疚,毗湿奴没有反驳摩诃提婆,也就默认了他捣毁摩奴所雕塑的塑像一事。
而人间的摩奴并不知道这个,他以为自己塑造的雕像一定是与那罗延天并不相似——尽管他见过那罗延天的样子,可是如果那并非他真正的模样呢?摩奴用凡人的思想去揣摩神的意思,他想了无数的理由,仍旧只能归结为神的模样与人的模样有着本质的差异为止。
哀叹了一声,摩奴只好暂时放弃他的工作。
这个时候,人们已经见识到了死亡的可怕。
死亡,它从黑暗中来,它隐藏于阴影之中,它随时随刻准备收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