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的压抑、愁思、纠缠,再加上这般的导火索,黛玉第一次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忽然站了起来:“贾素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离间,你到底想做什么?”
贾素瑶缓缓站起,黝黑的面孔上划过一丝淡漠的冷意:“我只是在提醒你,大观园里很复杂,冲动、多情、犹豫,都要不得。”
说罢,贾素瑶淡漠地离开,走至珠帘之下,却又忽然回头:“林姑娘,收起你的真性情吧,我可是要靠着你才能活下去,你千万别再犯傻了。”
黛玉目送着贾素瑶离开,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奇怪的预感——在大观园之中,她最要防备的不是任何别的人,而是这个奇奇怪怪的“贾素瑶”。
不出两天,预感便成真了。
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消息传出,就在宝玉还卧在病榻上痛苦呻|吟的时候,紫鹃被贾母亲自发卖,据下人们偷偷说,还是卖进了那种见不得光的最脏的窑子里。
黛玉听到消息的时候,险些从软榻上摔下去,想要急急召来小丫鬟细问,却不想康嬷嬷忽然出现在了面前,严肃地挥退了贾府所有大小家仆,而且毫不客气地将之全部赶出了潇湘馆的大门,这才回来急急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紫鹃她到底是……”
提起紫鹃,康嬷嬷的眉头紧紧皱起:“您是否曾经让紫鹃去给宝二爷送药材?”
“确有此事,跟药材有什么关系?”
康嬷嬷眸色森冷,几乎咬牙:“那个紫鹃拿了您的药材,竟然偷偷往里头掺合了一首放荡的诗句,被袭人当场逮住,那小蹄子竟然咬死说是您写的!”
“真是可笑,姑娘的书法虽不过当代名师,可也是受过宫中女师傅的褒奖的,哪里是她一个丫头能随随便便模仿出的?刚巧,今日大爷来给宝二爷送云南官学的名帖,听到几个小厮议论这事儿,当场就气炸了!”
“大爷的性子您知道,怎么也不肯饶,最后还是这府的老太太出了面,当场拍板说要把紫鹃发卖了!您等等,我现在帮您收拾东西,家里的轿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黛玉简直难以置信:“我、我可以走了?”
“都出了这事,就算是皇妃娘娘,也不能再扣着您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就可以离开大观园了?
黛玉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可确确实实是真的……门口的阴影处,一个略显阴沉的身形隐在其中,双眸清淡:“林姑娘,你这里人手不够,我是来帮您的。”
黛玉瞬间明白了:“贾素瑶……这是你做的?”
贾素瑶摇了摇头,轻笑:“您在说些什么啊,这本是那个紫鹃不知进退。您是当朝驸马的亲侄女,大公主殿下的伴读,论身份,要不比贾家那些庶出的姑娘金尊玉贵的多?紫鹃一个丫头,竟然还拿您当一般的亲戚伺候着。就算是您亲口让她去取药材,可是那些药材是您从家中带来的,服用多年的极金贵的东西,哪里是她一个丫头应该沾手的?简直是不知进退,不知死活。”
看着贾素瑶平平淡淡地说出“不知死活”四个字,黛玉不由觉得全身发冷,她小瞧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孩子,也高估了自己。她本以为小心翼翼、不违本心便可,可是,与别人的手段相比,简直是幼稚的可爱。
幸亏这个女孩子是在帮自己,而不是在害自己。想到这里,黛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悄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贾素瑶耸了耸肩,轻笑:“这是一份投名状。若你哥哥告知你舅舅,是我里应外合,将你从贾家弄了出去,只怕,我也要挨一顿板子了。”
“……谢谢你。”黛玉修长的手指慢慢攥紧,双眸逐渐清朗,待说出下一句话时,几乎已然是云淡风轻,“最后劳烦你告诉我,紫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