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年年都这样?”我问。
“每年。”老学者点点头。“一年又一年,从会议第一天吵到最后一天。年长的,吵累的,就退下来坐到一边。更年轻的就加入进去。除了去年没吵——你知道为什么吗?”
“去年没办。”
去年金克丝袭击了皮尔特沃夫,两城关系一度降到战后冰点。会议也取消了。
“对了。除了不办,没有办法让他们停下来。”老学者说。
我们一齐望着他们。
“要我说,你们不是技术原因,是钱。怎么连给机器人装个雷达都装不起?你们的经费都去哪儿了?行政官扣了吧。”祖安的一个年轻研究员说。
“别扯远。再说皮尔特沃夫的经费很透明,每一项都是过批过审然后公示。”
“嗯,听说你们连杀只小白鼠都得先审批。”
“你们倒是什么都不审批,连细胞染色剂都用的是微光。”皮尔特沃夫另一个研究员回答,还是个挺漂亮的妹子。
“我们乐意用微光就能用,你们倒想用个试试。这就叫学术自由。”
“学术自由?那怎么偌大的祖安城,就没人敢做个微光的毒理实验?”那个妹子一撇嘴。
女人吵架就是厉害,专业的女人就更厉害了。祖安那边的科学家们一时语塞,皮尔特沃夫先下一城。我甚至看到面前祖安这位老学者都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他说,“祖安的年轻人越发坏了,良心都坏了。”
很少有祖安人会说出这种话。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声。半晌,我问:“您家是最早迁过来的那一代吗?”
“正是。”老学者点点头,“学术自由,什么叫学术自由,这群年轻人就只剩下能认得这几个字,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突然想到个词,不常见,只有皮尔特沃夫科学学院里上了年纪的老师才会用——那一代老祖安。说的正是当年不满于皮尔特沃夫严格的研究限制,最终脱离城邦建立祖安的那群人。
但又不止指那群人本身。这词似乎还代表了一个时代,一个奠基了祖安今日盛名的时代。他们空手建起城邦,还留下一批举足轻重的研究成果,以及一整套完整的化学工业体系。这一切是顶着当年皮尔特沃夫严苛的封锁制裁完成的,而那时铁刺山脉也未与南边连通,祖安得不到任何其它城邦的援助。
但他们就做到了,而且回过头来还和皮尔特沃夫打了一仗。
茶差不多到了可以直接喝的温度。我捧起杯子重新递给面前这位老学者,这次更加小心翼翼。他接过,啜了一小口,茶的温度似乎就在他身上扩散开来,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温暖了一点。
而大厅中央,两边吵得也更加厉害。那个漂亮的皮尔特沃夫女研究员战斗力实在太强,已经把祖安逼到了死角,但还要再补一刀。
“你们还好意思喊自己学术自由?坑蒙拐骗都是轻的,陷害,暗杀,你们什么干不出来?看看你们那连片的贫民窟,钱都是带着血的!”
然而对面一下被逼急了。
“你们的钱又很干净?也不想想你们皮尔特沃夫靠什么发家的!”
同样是个妹子。专业的女人开始吵,男人彻底没了活路。我看到两边的男科学家都自觉往后站了站。两个究极战斗力碰到一起,话也是越发难听了。
“我们?我们的清洁能源卖得很好,谢谢你们夸奖。”
我看到杰斯已经伸手扶住额头了,他就是做能源的,可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我猜他也想来杯茶冷静下。我还看到蒙多和辛吉德抬头冲杰斯挤挤眼,一脸同情。
果然,对面的祖安研究员妹子冷笑了一声。
“靠卖那点没人要的清洁能源,能养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