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年金鱼儿害了那场大病,别说远亲近邻村里人了,就是自家人都觉着四丫头不是烧坏了脑袋就是撞上了祸崇邪气,怕是只能这样疯疯傻傻,再不会好了。
家里头各有各打算,外头更是好好歹歹说什么的人都有。
可任谁都没有料到,疯傻了那么多年的金鱼儿竟还有好起来的一天。
白日里不再狂言惊恐、神神叨叨,夜里就是刮风下雨也再不会整宿整宿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睡,睡着了也不会再发梦惊醒。一夜到天亮,还比旁人强些。
家里头不用再三天两头的请神婆做法事,也不用再隔三差五的请大夫抓药,更不用黑家白日鸡飞狗跳的闹不安顿,按说是可以松口气了,可老顾家顶门立户的当家人顾三小胸口压了七八个年头的大石头却依旧没有松动分毫。
虽说已然知道金鱼儿能吃能睡知晓世事,手脚更是勤快伶俐,除了沉默些,已然同寻常孩子没什么两样了,甚至还强些。
当着人虽也会乐呵呵的说句小闺女能吃能睡能干活,是个有福的。
可到底还是习惯了每晚都要悄悄起身看眼金鱼儿睡得可安稳,有没有梦魇,有没有再说那些个叫他这么个六尺男儿都觉着?的慌的胡话。
顾三小不论寒暑,每晚到点就要悄悄起身,旁人不知道,可同睡一铺炕的陶氏再是清楚不过了。
到底是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当初也很是疼过宠过。即便再有怨言,也不是完全不担心的。
退一万步说,能如此这般,总比日日夜夜劳神费钱的人仰马翻来的好的。
只到底又嫌着金鱼儿即便好了也是阴阳怪气的没有心肝,养不家!
透过门缝眼见外头天色蒙蒙的已是透出微微亮光来,坐在小竹凳上握着木头碓铲翻动着碓窝中的米谷的陶氏快速腾出一只手来抹了抹额头上不断沁出的毛毛汗,清了清喉咙,刚要唤醒金鱼儿,蜷在那头简易板床上的基因**已是掀开眼皮醒过来了。
就算她再是没心没肺沾上枕头就能睡着,可碓房里一歇未歇的“咔噔咔噔”和“吱吱??痢表浴20ド?欤?偌由衔萃饣├怖驳乃?魃??参?挡槐仍诙?浔呱锨寐啻蚬牡亩?残〉摹?p>; 能这般蒙头眯上一个时辰,也实在是吃力渴睡的缘故。
只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醒转后也是头晕眼花。浑身上下就跟生了锈似的,一动就痛。
咬着唇揉了揉胳膊腿,金鱼儿心中有数,虽说以往也时常熬夜舂米磨面,可这般一天一夜的连轴转却还是头一遭。
陶氏借着微弱的桐油灯光瞥了眼睡眼惺忪,却知道给自己揉手捏脚的金鱼儿,心里头越发闷气。
怎的,我这当娘的老天拨地挨砻挨磨做了一天一宿都没说一句吃力,你个粗手粗脚一顿饭吃两大碗的大姑娘反这等做起娇来了?
就要训斥,同在这碓房里挨了一整宿的顾家二儿媳蒋氏已是起身把簸箕里筛检过的稻谷倒在了陶氏脚边的竹篓里,哑着喉咙招呼金鱼儿,“四妹妹,没睡苏醒吧,快来吃碗茶醒醒神。”
顺手在围腰子上抹了抹肿胀的双手,自五更鸡里倒了碗煨的滚滚酽酽的浓茶,又问金鱼儿睡的冷不冷,“这才八月里的天,夜里倒已是寒浸浸的了呢!”
金鱼儿转过身来,朝蒋氏重重的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把铺盖?ピ谑种庀拢?缴砟昧舜钤诖步派系穆樯?u?慰亢蟀谠诹舜餐罚?吖?唇恿送朊蛄丝谌炔枞罅巳蠛砹??p>; 顾家坝所在的南乡县虽人人都喜吃茶,却并不产茶,当地的官商大户人家吃的茶都是从外地购进的。寻常的微末人家,吃饭穿衣都成问题,就算是最廉价的,只要七八文一斤的散碎“满天星”都是用来待客的,谁家舍得自吃!
好在顾家坝后头连绵不绝的大青山物产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