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筆繪成,陌生的血陣散發著幽幽暗光,連霽以牙齒咬開瓷瓶,將丹藥含入口中,又挑起蒼向尋下頜,將它們一一送入唇齒,再慢慢推入蒼向尋喉中。
哺完了丹藥,連霽鬢邊隱隱冒出薄汗,他將蒼向尋移至陣中,手心白光一閃,血色霧氣便從身體中抽出,順著陣法向陣心之人涌去。
蒼向尋魔嬰碎裂,化丹的魔藤早已湮滅,可那些殘留的魔息仍在體內一時無法散去;而連霽助他修補水靈根,祭出的是自身修為與命魂,催生卻只有水系靈氣。
這些新生的靈氣尚且微薄,無法將殘存魔息逼出,兩者在蒼向尋靈脈中針鋒相對,互不相讓,殘缺的靈根缺少靈氣孕育而無法被修復,只得不停消耗連霽的命魂。
連霽清晰地察覺到體內靈嬰中靈氣與魔息交錯被陣法抽乾的無力感,他的眼前始終有一道光柱在閃爍,盡頭便是一片空虛的白。
偏偏血煞聚靈陣惡就惡在,它不管你與主導者是否同系,一旦成為祭品,便再不能掙脫;停下陣法的方式有且只有兩個——一是主導者靈體靈根全部修復完畢,二則是祭品被抽乾命魂直至死亡。
體內靈嬰失了靈氣滋養,逐漸沙化碎裂。連霽沒想到這陣法如此霸道,此刻想退卻再使不出半分力氣,修為抽去後便是命魂,連霽只覺眼前白光亮了幾分,被剝離得虛無感令他全身都在顫抖,整個人仿佛一盞即將枯竭的燈。
「察覺宿主瀕危,是否開啟自救模式?」
「察覺宿主瀕危,是否開啟自救模式?」
「察覺宿主瀕危,是否開啟自救模式?」
好吵啊,連霽想。
他想說你能不能安靜些,卻發覺自己連動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
算了,連霽望著眼前的虛無安慰自己,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聽到這個名為「』系統」的女子說話呢?
「宿主瀕危等級s,十秒後強制進入自救模式。」
身體越來越輕,除了識海里不甚清晰的系統聲,連霽突然有些想笑。
當初剛進入「連霽」這具身體時,最早陪伴自己的就是這個系統,沒想到到了最後仍舊是她在自己識海中聒噪。
這麼算起來,這系統大概是自己除蒼向尋以外的,最親近的人了吧。
雖然總覺得她沒安什麼好心。
「十,九,八……」
眼前白光逐漸被黑暗代替,連霽五感越來越薄弱,他任由血煞聚靈陣無情地抽走自己命魂渡給蒼向尋,心底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將陣法畫錯了,否則為何都這般時候了,陣中之人仍是半點動靜也無?
「七,六,五……」
罷了,睡著就睡著吧。
只不過啊,若這小崽子睡醒了後發現自己毫無生氣的躺在地上,不知會是怎樣反應呢。
想到這兒,連霽心底一抽。
「四,三,二……」
這陣……能不能將屍體也處理掉啊。
「一。」
消散的命魂被一股不知名的蠻力重新聚起後生生塞回體內,連霽丹田一沉,一股溫和而又精純五蘊靈氣從破損的靈海中源源不斷湧出,還未被本體接受便繼續被陣法強制抽出。
如此反覆數次,連霽只覺自己的身體就仿佛一個連通系統與蒼向尋的媒介,在冰火兩重天中浮沉。
聚靈陣已經持續可半個時辰,始終沒有沉寂下去的跡象。陣眼中心散發出的水系靈氣越發陰冷,而五蘊靈氣連通五感,連霽能清晰聽到洞壁四周逐漸結冰的聲響,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靈脈中血液也在冷卻,甚至慢慢凝固。
蒼向尋靈根修補早該完成,偏偏這陣法仍在源源不斷的抽取連霽體內的五蘊靈氣。反噬之力尚不會導致如此結果,現下唯一的可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