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季恆這種拿舅舅的名頭作威作福的,只要搬出比他厲害的人物就足夠了,不用太多力氣。
韓憫心情頗好,哼著小曲兒,靠在船頭,翹著一條腿看風景。
鴛鴦湖有一個湖心小洲,據說是建城時挖湖,用湖底淤泥壘成的。
百年之後,淤泥之上生出竹樹,又有愛好風雅的富商出資,在湖心修葺了一座翹檐石亭,此處便成游湖的一個必來之地。
此時畫舫緩緩靠近湖心小洲,水波流動,隱約送來說笑聲。
待靠近些,就能看見亭子裡擺著幾張桌案,案上各色時鮮瓜果。
有個藍衫公子看見他們,站起來朝他們揮手:「來者可是楚琢石楚大人?」
楚鈺應了一聲:「正是。」他拉起韓憫的手:「走,過去看看。」
不過是文人之間的雅集,韓憫有兩年沒有回永安城,城中的公子哥兒們,仿佛都換了一撥。
從前都是他與傅讓、衛歸他們在一塊玩兒,如今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也就湊不到一塊兒去了。
他跟著楚鈺行了禮,就找了個位置坐下。捧起案上酒杯,聞了聞杯中略顯緋紅的桃花酒。
溫言按住他的手:「不准喝,你喝了看不清楚路,把我推進水裡怎麼辦?」
韓憫湊過去抿了一口,隨後放下酒杯:「好了,就嘗一口。挺好喝的,你要不要嘗一口?」
溫言偏過頭:「不要,喝酒誤事。」
韓憫便撐著頭,頗有興味地看著公子們說話取樂。
而後一艘熟悉的畫舫靠近,季恆搖著摺扇,走進石亭。
楚鈺端著碟青杏,從人群中走到韓憫與溫言那邊,在他二人中間坐下,提醒他們一句:「季恆來了。」
韓憫隨手拿了一顆青杏,咬了一口,然後倒吸一口涼氣。
「好酸。」
那季恆搖晃著摺扇,同眾人打了招呼,道:「聽聞諸位在此雅集,不請自來,見諒見諒。」
他在永安城中的風評不是太好,但是礙於他的身份,眾人還是朝他拱手問好。
季恆朝身後的小廝招招手:「正巧前幾日得了一幅謝鼎元十年前的題字,給諸位雅士助興。」
那小廝手裡果然抱著一個錦盒。
謝鼎元的名頭在大齊也不是虛的,他這話一出,旁的人也都忘記了季恆究竟是怎樣的人,低聲議論起謝鼎元來。
不過卻聽季恆悠悠道:「將題字給諸位一賞,也不難。只是竊以為,謝鼎元也是中過狀元的人物,諸位文採過人,品行端方,自然可以觀賞。至於某些仍舊戴罪在身的人,是不是——」
他的目光落在韓憫身上:「請韓公子避一避?也省得污了謝鼎元的字。」
那時韓憫正小口小口地吃青杏,酸得他直皺眉,根本也沒在意他究竟說了什麼。
眾人都看向他,因他沒怎麼說話,方才也都沒怎麼注意他,大約此時才認出他就是韓憫。
有人遲疑道:「如此不好吧?韓公子……」
韓憫悄悄問系統:「你想不想看你的謝鼎元?」
系統忙道:「想!」
「那我讓季恆自己把錦盒打開給你看看,要是假的,你可別失望。」
韓憫坐在位置上,毫不膽怯地回看過去,反問道:「這福寧宮我住得,封乾殿我上得,偏是這鴛鴦湖湖心洲我來不得了?」
他繼續道:「謝鼎元不滿宋國朝廷拉幫結派成風,這才憤而辭官。如今季公子借謝鼎元的字畫要趕我走,豈不是借謝鼎元之名拉幫結派,更加令他不恥?」
「唉,罷了罷了,季公子容不下我。」
韓憫起身要走,低頭拍拍楚鈺的肩,對他道:「我去船上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