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哀哀啜泣。是节奏被硬生生打断、惊惶失措的贝贝吗?是在她身边摸索球棒当武器的弗洛伊德吗?还是终于被母亲吓到的英琪?似乎还有一部激进派的打字机——远在五楼——自动从桌上跌下去,摔在地板上。
不到一分钟,我们齐聚大厅,往二楼而去。我从未见过弗兰妮像这一刻那么心慌意乱;莉莉靠近她,紧紧抱住她的臀部。弗兰克和我自成一列,像士兵一样往那毁天灭地的尖叫声无言地前进。那声音已经停止,但遗下的寂静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约兰塔和苏西熊领头上楼——就像两个绷着脸的保镖,准备去料理还蒙在鼓里的捣蛋鬼。 电子书 分享网站
09 第二家新罕布什尔旅馆(12)
“出事了,”父亲喃喃说,“听起来一定出事了。”
我们在二楼楼梯口遇到弗洛伊德,球棒边倚着贝贝。
“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弗洛伊德说,“没有旅馆都这样了还开得下去,不管客人是什么级数——这太过分,没人受得了。”
“呃!”苏西说,竖起毛准备狠干一场。约兰塔又把手放进皮包里。啜泣声还在继续,我这才发现是英琪,她怕得甚至不敢探看母亲怎么了。
等走到尖叫安妮房前,我们发现新罕布什尔一家子并不如原先看来那么胆小。他们的女儿显然吓得半死,不过还算站得住脚,只稍微往她簌簌发抖的父亲身上靠。他穿着睡衣,还罩着一件红黑相间的睡袍,手里拿着半个床头灯,电线缠在手腕上,灯泡和灯罩都拿掉了——为了当做更好使的武器,我猜。新罕布什尔来的太太离门口最近。
“声音从那里头来的,”她指着安妮的房间对我们宣称,“现在没了,八成都死了。”
“退后,”丈夫对她说,不停把弄着手上的灯,“这场面一定不适合老弱妇孺,我确定。”
那女人盯着弗兰克,因为——我猜——是弗兰克让他们一家住进这座疯人院的。“在美国,”她挑衅地说,“我们没遇过这么下流的事。不过,要是你们没人敢进去,我去!”
“你去?”父亲说。
“显然是谋杀。”丈夫说。
“再清楚不过了。”太太说。
“刀子。”小女孩说,不由得打了个抖,紧紧靠着父亲,“用的一定是刀子。”她的声音小得像耳语。
丈夫手上的灯跌到地上,他又捡起来。
“怎样?”那女人对弗兰克说,但走上前的是苏西熊。
“让熊进去!”弗洛伊德说,“不必劳烦客人,让熊进去!”
“呃!”苏西熊吼了一声。那个丈夫怕苏西熊攻击他的家人,把灯往苏西面前一挡。
“别惹熊生气!”弗兰克警告。那家人连忙撤退。
“小心,苏西。”弗兰妮说。
“谋杀。”那个太太喃喃道。
“不可告人。”她丈夫说。
“刀子。”女儿说。
“不过是个他妈的高潮罢了,”弗洛伊德说,“看在老天的份上,难道你没经验?”弗洛伊德手扶着苏西的背,往前蹒跚了几步,用球棒在门上一敲,然后去摸门把。“安妮?”他喊道。我注意到约兰塔就在弗洛伊德身后,好像他大了几倍的影子——她蓄势待发的手放在黑色皮包里。苏西几可乱真地在门缝下闻一闻。
“高潮?”新罕布什尔来的女人说。她丈夫立刻反射地蒙住女儿的耳朵。
“我的天,”事后弗兰妮说,“他们肯让女儿看谋杀场面,却不肯让她听到‘高潮’两个字,美国人真够奇怪的。”
苏西熊用肩膀撞门,把弗洛伊德震得一歪,他手上那支路易维尔一级棒滑到走廊地板上,约兰塔一把抓起他靠在门柱边,苏西熊吼着冲进房里。尖叫安妮一丝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