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周燕回利落的取过车上备着的药箱,熟练的止血,他把衬衣的整个袖子撕掉。子弹射出时的高温使得伤口附近的皮肉焦黑,鲜血模糊在上面,更为恶心。
“看到了?这就是我的生活,”周燕回拿消了毒的镊子伸进伤口里摸索子弹的位置,声音因为剧痛而有一丝的颤抖,可是他的表情依旧很轻松,凉凉的轻松,“秦桑,我经历着这些,你又如何能够要求我像你一样,去爱谁。”
秦桑白着脸,伸手接过周燕回手里的绷带,克制着颤抖的手指,给他暂时包住伤口,把血止住。
“如果是正常的生活环境,我们又怎么会长成这样的人?”秦桑声音有些哑,大概是惊吓过度,“燕回,谢谢你救我。”
周燕回不语,看着她的眼神幽然深邃。
“朋友之间不用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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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燕回养伤的地方是远郊的一处园林。
秦桑惊讶的发现,自己在C市住了这么久,竟然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座堪称文物的园林存在。
周燕回好笑的看着她整天整天的在院子里逛,对着后院的荒落池塘落泪,在曲折回转的走廊里赤足一步步走。
闲来无事,她把未去成江南的遗憾通通用在翻新院子上面。
可怜周燕回手下一帮兄弟,被她当成建筑工人使唤。院子里的十二间房,布置成十二种风格,各有各的主题颜色。最后还由秦桑小姐一一亲手题名。
燕字回时——周燕回住的房间里,秀气的小楷提在匾额上,阿忠看的直撇嘴碍于老大连杀人放火都能纵着这祸害,他没敢说他学过李清照的那首词。
一切收拾停当那天,秦桑执意在院落中央摆张小桌子,喝起了乔迁酒。
“其实——”周燕回犹犹豫豫,“秦桑,我发现你有点——点点,”他加重语气,因为秦桑薄怒的眼神已经描了过来,“一点点的矫情。”
秦桑拢着青瓷的酒杯,微醺的脸庞明艳不可方物,她拿筷子敲桌上狼藉的杯盘,“他也这么说过,可是他说,他就是喜欢我矫情的小样子。”
周燕回最烦她炫耀她家微然,顿时呻吟一声,别过脸去举杯,被秦桑一把夺下,“以为我真醉了么?!不许偷喝酒!”她把他手里杯子换成原来那个装着白开水的杯子,周燕回长叹一声。
自那句“朋友”之后,两人打成一种双方心知肚明的默契。她明白了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去救赎他,而他懂得了,他被救赎的方法,不是得到她的肉体。
秦桑至少说对了一点,他们是同一类的人——自私冷漠,但是好在悟性不错。所以秦桑被李微然感动。周燕回,愿意去试一试所谓的人生。
深夜,园子里灯火点点。秦桑喝的半醉,趴在周燕回背上,行走在蒙蒙细雨之中。
周燕回左手有伤,弯着腰,右手托着她,慢慢的走。秦桑在他背上说说笑笑唱歌,自得其乐。
软绵绵的细雨渐渐的密了,远处的灯火有些雾蒙蒙的感觉。雨丝轻柔的抚上周燕回的脸,沾在他唇上,软了他的心肠。
“桑桑。。。。。。”周燕回心头有尖嫩的小草破土,痒痒的,“你。。。。。。不如陪着我?我们去江南,好不好?”
他刚说完,背上正在低语着什么的秦桑忽然停下来,他瞬间就后悔了。如果真的爱她,就该放她幸福,让她回到那个喜欢她小矫情的男子身边去。如果还是要做以前那个周燕回,那么——何必非得是她呢?
那夜的细雨,在周燕回后来的回忆里,有些初雪的纯净感觉。
秦桑摇头,拨浪鼓似的,卷卷的头发散在他脸上,酥酥痒痒。他的心因为她的拒绝而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