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桐又摇头又是朗笑。
真是孩子气得可以。
“嗯,原来你还不算太无情,我以为你不会笑呢!”他太安静了,和他一道,一天难得见他主动说上几句话,他看起来沧桑又忧郁,像一个难解的谜、一本难懂的书。
他的笑如春溶初雪,飞快地自他性格的脸逃逸无踪。带着惯有的阴寒,他喃喃低语:“我——爱过一个女孩。”她的影子朦朦胧胧,他仍记得她那双似上过釉、绝美的素手和迷离的雪瞳。
他的眉眼一抹凝重,水当当直觉这似乎不是个美丽圆满的故事。
擅于隐藏感情的人最寂寞,那股感同身受的体会令她心涌怜惜的情愫,她忘了方才还视为“生命”的鸡腿,不觉用油腻腻的手抚了抚郭桐深镂悲伤的脸。
他为她这小小的举动满心怛恻,一刹,他只觉往昔承受的心力交瘁得到了抚慰,喉头的梗痛变淡了。
“她——”水当当无从猜测。
“嫁为人妇,她的夫君是我的好友。”他的声音很淡很淡,轻得仿佛一不留意,字字便要逐风而失。
“你还爱着她?”
他的眼光自空冥处收回。“我希望她幸福,”他困难地咽了口气。“在她披上嫁衣的那一日,我已失去再爱她的资格。”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你不是那种肯廉售自己爱情的人。”
“我说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爱情是无比自私的,可他怎忍见挚友日日消瘦憔悴,为了相思缠绵病榻,那样魁梧奇岸的男子跪在地上求他,求他让渡他的爱情,只因他爱她胜于自己的生命。
他大醉十天,和郭梧大吵一架后遣散了十方枫林府的所有仆佣,又辞去江南七十二道水路码头总瓢把子的职位,远走关外。
沧海桑田,他从没想过自己还会踏进关内。
“爱就是爱,你以为她嫁过去后会幸福吗?”如果哪天她爱上一个人,即便死也休想叫她“让”出她的爱情来。
“探雨向我保证他会让惊虹幸福的。”
水当当冷笑。“那么她又何必寄那一张帖子给你,真要沉浸在幸福里的人早该把那种东西给毁了。”
郭桐沉默了许久。
“不管如何,我都要上惊虹峒庄看一看。”
“我想——那里不会有人欢迎你的。”这一路她虽然没和林倚枫正式见过面,但她知道她也是那不欢迎郭桐去的人之一。
“我要去,没人能改变我的心意。”他眼中迸出了五彩锋芒。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她从没打算阻止他,因为她比他更好奇。
“反正已近在咫尺,随时随地都行。”
“随时?那这鬼地方是?”
“我家。”以前的十方枫林府。
“我要去参观。”
“废墟一座鬼声啾啾,有什么好看的?”人去楼空啊。
“桐儿——”她还有一箩筐问题。
往事尽是难堪,郭桐不愿再提,随手捉来那瓶解药。
“三钱外敷,三钱内服。”
“我还没——”
“吃!”他严格把关。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他心情欠佳,还是顺从他一次好了。她嘟嘟嘟,一口气把瓷瓶里的药粉吞下一大半。
交差!
郭桐头疼得搓了把脸。
真是暴殄天物,那宝砚天神散是他父亲花了数十年,年年上天山采撷天神木兰花精研的千金解毒散,能解天下毒,却被不识货的水当当当成寻常药粉吃下大半。
罢了!也许天意如此。
“别忘了外敷。”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笨蛋,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她把余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