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每個孩子都能接受身體上的變化, 以及夢境中突兀出現的「記憶片段」。他們的心智和大腦發育還在起步階段, 根本做不到保持平常心看待問題。
所幸,經驗豐富的心理醫生和老師處理得很及時。等紀斯去探望這批孩子,發現他們除了一些小毛病, 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嗯,小毛病……吧?
紀斯隔著維度站在門口,看到一不足六歲的女孩大馬金刀地坐在窗沿上, 左手置於膝蓋,右手舉著奶瓶,惆悵到長吁短嘆:「老子的江山沒了, 雞兒也沒了,還要喝這勞什子的健康奶!」
王義元站在紀斯的維度里,小聲補充道:「這個女孩是最野的, 覺醒後一股猛漢的大碴子味, 認定自己是一個叫『大宴』的國家的國君, 每天要發作兩小時,堪稱性情大變。」
紀斯突然警覺:「性情大變?」
「啊, 她不發病……額, 不被『國君』人格支配的時候很乖巧。不過沒關係, 可控也能治。」王義元說道, 「她上次發病嚷著要喝酒, 被她親媽打了頓屁股就清醒了。」
雖然她被打時憤怒地喊著「母后, 你怎能如此待朕」, 但那又怎樣呢?該喝的奶粉還是得喝,該穿的小裙子還是得穿,管你前世是不是猛男。
紀斯:……
他沉默片刻,忽然被一陣哭聲吸引。只見一名剛滿三歲的男孩抱著小恐龍嚶嚶啜泣,哭得不能自已:「相公,我怎生成了稚子?此生可還能與你相見,再續前緣,嚶!」
王義元悄聲道:「這個男孩……覺醒後一股大家閨秀的淑女味,認定自己是個宰相夫人,每天發作四十分鐘,哭得狠了真能水漫金山。」
「不過也能治,只要——」
窗沿上的女孩一聽哭聲,頓時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她一躍而下,飛快地把奶瓶塞進那男孩嘴裡:「再哭朕就誅你九族!」
很好,哭聲停了。
「對,就這樣。」
紀斯:……
他真切地發現,自己不是來探望孩子的大祭司,而是站在病房前觀察病人的院長。主治醫生王義元正詳細地為他分析每位「病人」的發作情況,還告訴他基本療程和治療方法,以及部分隨時能「出院」的治癒者。
「舒雨聽是最正常的小覺醒者了。」王義元感慨道,「大概是有過跟在您身邊的經歷,她能很好地處理夢境和現實的關係。很多時候,都是她在幫忙安撫孩子呢。」
比如,這一批小覺醒者里最危險的那位……
穿過十幾米的長廊,是一間向陽的、草木茂盛的畫室。繁花盛開,薔薇蔓延,有泥土的腥氣,也有馥郁的芬芳。在吊蘭垂落的枝丫下,有三個豆丁排排坐,每個都是有過接觸的面孔。
葫蘆口等來的有緣人舒雨聽,寧原山腳的畫圖男孩「東東」,以及川蜀之地、公交車上差點拿面膜噎死他的「可畏後生」。
紀斯:……
所以說緣分這東西真的很神奇,兜兜轉轉,到頭來終會再遇。
紀斯失笑,撥開了隱藏自己的維度。當空間發生微妙的波動時,三個孩子幾乎是同時警覺起來,猛地回頭看向後方。
很敏感,看來下一代的水準不會差。
一見是紀斯,三豆丁立刻瞪圓了眼。孩童本是多忘事,但很明顯,他們沒忘記紀斯。舒雨聽笑著跑向紀斯,一把抱住他的手:「師父,我覺醒了!」
她的口齒終於清晰,動作和身體的協調性也增強了。
「叔叔好。」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孩站在不遠處,落落大方,「我叫陳逸豪,我們又見面了!」
「嗯。」紀斯摸了摸倆孩子的頭,轉眼看向最後一個。然而,那孩子依舊握著畫筆,只直勾勾地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