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曉得,還是碗可靠,若當初是她倆逃出來,碗肯定聽她的,不會進臷民莊。
令狐蓁蓁穿好鞋,忽然問:「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葉小宛被問懵了,橙黃的狐狸耳朵疑惑地晃了晃:「想、想要的?我、我想……吃荷葉蓮子羹……」
去哪兒給她弄來這反時令的荷葉蓮子羹?令狐蓁蓁一時頭大,下意識往窗邊走去,探頭一看,熟悉的彩瓦屋頂與道旁整齊的常青樹,這裡竟是水清鎮。
繞了快半個月,又繞回這地方。
「老鼠妖君呢?」她問。
秦晞淡道:「被我打傷,逃了。」
他一說話,令狐蓁蓁就煩惱,仿佛有千萬斤沉重的銀錢壓在肩頭,簡直窒息。
她重重吸著氣轉身,卻見秦晞遞過來一隻不大不小的布包:「急著給你療傷,沒仔細搜刮地宮,只取了些銀錢和樹皮紙,算是賠禮。」
賠禮?她如墜夢境:「你、你再說一遍?」
秦晞只把布包放在她手上:「臷民莊的事是我們有錯在先,救命療傷理所應當,這個拿好。」
令狐蓁蓁慢吞吞翻開布包,厚厚的銀票與厚厚一沓若木樹皮紙放在一起,好看到不行。
太上面居然沒有獅子大開口,而且倒過來給她賠禮又是怎麼個意思?她好像想不明白。
以前在深山的時候,大伯時常與她說,日後出門在外必須結清所有因緣關係,以免被牽絆住,不得已欠下人情也好,被人欠了人情也好,都會叫人不利索。
她覺著用錢結清最快了,乾淨利落,清晰明了。
可是跟這姓秦的總也算不清帳,她覺得清楚的帳,被他算成無底洞;她以為真是無底洞的,他又不要了,還給賠禮。
她抬眼去看他,他也在看著她,頭頂一雙毛茸茸碩大的雪白狐狸耳正晃來晃去,看著手感特別好的樣子。
客房門突然被敲響,卻是夥計來送時鮮野果並幾碟精細糕點,因見令狐蓁蓁容姿穠艷,那夥計悄悄又多塞給她一籃果子。
秦晞見她要給錢,索性一把拽住,低聲道:「不是人家給你什麼,你就一定得還錢的。」
他算琢磨透了,這大荒人見識不多,規矩卻不少,有所得必須有所予,還懶到只用錢結算人情。她那個大伯不曉得怎麼教的她,萬事結清為上,開口閉口都是錢,受了那麼重的傷,第一句還是錢。
說什麼結清因緣兩不相欠,人和人的往來哪有這麼簡單粗暴,世間事若都能輕鬆結清,又何來許多紛爭。
令狐蓁蓁像遇到解不開的難題似的,眼神迷惘地看著他。
她自己慢慢糾結去吧。
秦晞隨手挑了顆果子,入口卻又酸又澀,一點沒有那天在臷民莊她遞過來的爽口。
想起剛在地宮找著她的情形,他眉頭皺得更緊。
她傷得非常重,左邊身子的骨頭多半碎了,脊椎也有裂痕,更不用說擦傷刮傷。他抱她出地宮時,衣服上染滿了血。修士避什麼都避不了血,他頭一次發覺人的血那麼燙,明明滾燙,卻讓他想到「死」這個冰冷的字眼。
周璟把責任全部攬在身上,自己也並不無辜,之前分明有許多空隙可以把她拉到身邊,可他大抵懷著一種輕率的「看她能如何」的心態,並未施加援手。
為著非同尋常的緣故,他不得不來大荒,對這裡實實充滿了警惕與厭惡。偏生第一個遇見的又是從頭到腳都古怪的令狐,他始終對她暗藏疑心,揣測她或許有什麼深藏不露的東西,暗暗琢磨她看似無邪的可疑舉動。
然而他只是把對大荒的反感映射在她身上而已,堂堂太上一脈修士,心性未能磨鍊到家,遷怒實在不應該。
並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大荒人」,她實實在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