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蓁蓁一時顧不上這些,只連聲問:「你這麼多天去哪裡了?我下山走了好多地方都沒找著……等下,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下意識四處張望,洞窟不見了,這裡是深山野林中的一方小院子,有竹籬笆,有木屋,有土井,全是她特別熟悉的住了許多年的景象。
不好,肯定是中幻術了!
上回的幻香摧魂陣都沒叫她昏上一下,那個霜月君的血肉結居然這麼厲害。
令狐蓁蓁趕緊掙扎著要下地,大伯被她鬧得無可奈何:「哎呀,大伯都要走了,你還這麼淘氣。」
「那你趕緊走。」
她無情地推開他,這是假大伯,搞不好馬上就要翻臉拿刀砍她。
大伯卻像沒聽見似的,一面替她整理頭髮,一面又道:「我也想多陪蓁蓁,但大伯有要緊事。沒關係,沒幾天就回來。」
令狐蓁蓁使勁揪了自己一把,巨痛無比,可幻象仍在持續。
大伯沿著熟悉的山道,慢悠悠地走下去,時值冬末,樹木枯槁,一片荒涼景致,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這片冬末景象中。
她忽覺莫名的心驚肉跳,這個景象她再熟悉無比,可不該發生在七八歲,他明明走了才一年多。
令狐蓁蓁拔腿追上去,卻怎樣也找不到大伯的身影,急急跑了一陣,轉瞬又回到原地,她又一次從樹上摔下,被大伯抱起來。
這次不等他走遠,她就開始追,可他們之間像是隔了看不見的牆,不管如何疾馳,也靠近不了分毫。
令狐蓁蓁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慌,腦海里如風雲翻湧,好似有什麼力量毫不留情拒絕她的一切回想。
她使勁在腦門上捶了兩拳。
這肯定是幻術搞的鬼,惑亂人心,擾亂記憶,太狠毒了。
她下意識便要喚出龍群飛刃,可周天無法運轉,而且身體越來越重,漸漸連站都站不動,當頭栽落下去。這一次是撞在冰冷的地面,眼前幻象盡數消失,只有濃稠到猶如漿糊的血霧重重壓在身上,氣都喘不過來。
霜月君的聲音不遠不近:「費先生別費力了,他們出不了血日界,多半被困在悲慘身世里痛苦傷心呢。究其緣故,還不是仙聖他老人家促成的?他可真有意思,還派你救人,活是他,死也是他,把人當泥人搓揉。我要是令狐蓁蓁,盤神絲在身上,頭一個要殺的便是仙聖。」
令狐蓁蓁竭力扭動脖子,卻只能看見秦晞的側臉,他像是睡著了,半個身體還壓著她,比沉重的血霧不遑多讓。
本來他們打來打去,雖然打得很兇,她只聽出是溫晉他們跟霜月君鬧翻了,揭穿她身為映橋仙子的真相,那多半不會打到自己身上。可這會兒她就被牽連了,姓費的那個老頭眼看要抓不住霜月君,她必然大開殺戒。
這樣不行,她得動動。
令狐蓁蓁卯足了勁運轉周天,一枚只得一寸長短的小飛刃懸在眼前,卻已是耗盡所有氣力。
小飛刃倏忽間刺破血霧,對準霜月君的後背,一穿而過。
霜月君僵了一瞬,緩緩回過頭來,鮮血立即染紅了她雪白的羽衣。
秦晞站在熟悉又陌生的院落里,靜靜看著東邊那棵老樹。
血日界是霜月君絕學之一,目的並非致幻,而是勾起最悲傷最不願想起的經歷,於動搖心神之際剝奪戰意,血霧藉此遏制體力,令人不能動彈。
他不願待在這裡,可是親身經歷並非幻境,唯有默默面對。
很快,先生便從院子裡出來了,沖他招手:「秦小子過來,幫先生燒火。」
不可以燒火,燒完火,先生就再也不在這世上了。
秦晞微微退了半步,最終還是款款上前應答:「好,我來。」
廚房很小,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