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脈主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你是在向我抱怨?」
霜月君淡道:「多虧你那次打傷我,讓我清醒不少。你阻撓我向上,我只能橫著長了。」
「為了你的橫著長,南之荒好幾年民不聊生,映橋一派邪道修士手上血債纍纍,若我不趕來,今日一脈修士要被你殺光一半。」
霜月君陡然笑出聲:「我是這樣的人,你一開始不就知道?師尊老了,難免自大,真把我當蹦跳的麻雀?可有些事,你又何其迂腐!盤神絲算什麼東西!連太上脈也趨之若鶩!我做了七十多年的大師姐,眼看黃口小兒因著幾份悲慘的身世,利用盤神絲壓我頭上,又要被你培養成脈主!你想讓我一輩子做大師姐?可笑他沒保住盤神絲,運氣卻不錯,那個令狐……」
她的話一下斷開,翠綠的風雷真言緊緊束在她脖子上,將她卡得面色通紅。
大脈主目光冷凝:「所以你當真是在向我抱怨。在太上脈,有所求便要有所為,你為太上脈做了什麼?連指導師弟妹都做不到,你永遠只為自己。你說的對,我自大了,當初是珍惜你的才能與資質,將你收入門下,以為可以教化你走上正途,不知你野心如此磅礴,已成瘋魔。」
風雷真言鬆開些許,霜月君重重咳了幾聲,過得良久,低聲道:「從我走上修行路,這樣的指責就沒斷過。」
一百多年了,她心裡始終深深藏著一條道,要一直往上走,想得到更多,想站得更高,誰也不能阻攔。也曾有過可交心的友人,也曾有過對她愛之若狂的情人,可這些都不及那條道,在黑暗裡獨它熠熠生輝。
心為之動,神為之奪。
為了登上最頂端,什麼法子都可以,為善亦或者為惡,不過是手段而已。
瘋魔又如何?
她望向大脈主,淺淺一笑:「最終我還是敗給了盤神絲。大脈主,你要殺要廢儘管來,我向銀雀輸得起。」
大脈主退了兩步,正色道:「銀雀兒,你累累罪行,罄竹難書,今日我將你逐出太上脈。你既為邪道修士,為秉持天地人之正道,在此對你施以廢周天,斷經脈之刑。」
身後兩位長老款款上前,三人掌心各自出現一團冰冷的清光。
溫晉見他們當真斷了霜月君的修行路,不由吸了口氣:「費先生,接下來是不是輪到咱們了?」
費隱並不動聲色:「不會,馬上有變。」
仙聖做事,從來精妙,絲毫縫隙都不會給人鑽。當年為了將二喬化人,陪葬附近一整個村子的人,將此地化為陰風廢墟,卻終究是個隱患。費隱曾經不懂,可如今卻懂了。
他聲若蚊吶:「仙聖素來精通天理運算,算出此地馬上就要煙消雲散。你到時跟緊我。」
廢周天斷經脈之刑一向極快,說話間,霜月君已栽倒在地,鮮血從她口中大團滾落,至暈死前,她一聲未出。
大脈主默然凝視她許久,終於長嘆一聲。
他轉過身來,因見附近洞壁上有一團漆黑妖血,不由問道:「這裡有妖來過?」
秦晞此時已能如常起身,當即答道:「確實是有一隻花妖,不過並沒害人,已跑了。」
沒人注意到葉小宛是何時離開的,也不知她那時是否真的要殺叢華。她只是留下一大灘血,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聲無息。
大脈主抬手抓了一把風尾細嗅,眉頭一皺:「為何察覺不到妖氣?」
他忽覺不對,急急伸指掐算,神色驟然變得凝重:「不好!快走!」
九老丈人的神跡並不出名,所以不會有人刻意推算它發生的具體時刻,可神跡終究是神跡,非同尋常,更可怕的是,它此次提前而至,更帶破軍之勢,這塊海岸向內六十里,馬上就要灰飛煙滅。
然而此時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