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望著大伯,他笑得同樣淺淡:「原來是要疼愛些。」
這團過往雲霧緩緩散溢開,令狐蓁蓁醒了過來。
四月十三,虹銷雨霽,她換上雪白羽衣,一出客房門便見二脈主正喚來風勢,將遍地落英吹去角落。
他的院子裡種了許多櫻花,紅的白的都有,這幾日眼看要敗,每日清晨起來都是滿地花瓣。
「蓁蓁起了?」二脈主慈和地回頭笑,一面喚風遞來一隻食盒,「是你喜歡吃的。」
令狐蓁蓁揭開盒蓋,裡面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糖水蛋,並兩隻三丁包。
「二脈主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她立馬拿起包子咬一口,問得好奇。
二脈主吹盡落花,款款行來:「年紀不大,記性卻不好,你自己和我提過。」
她有提過?
令狐蓁蓁摸了摸腦袋,最近是時常冒出些以前想不起的東西,但還不至於把說過的話忘掉。
二脈主細細端詳她的面色,含笑道:「氣色比先前好了許多,你倒是比外表看上去健壯,也是我這二脈山好吃好喝能養人。」
十幾日前,這小姑娘突然跑來二脈山求他指導修行,隨後便索性住在洞府客房不走了,倒勞煩他每日專門為她準備三餐。
「今日想學什麼?」二脈主問得悠哉。
她想了想:「學騰風。」
二脈主詫異了:「你父親不會騰風,這個學起來可沒先前那些快,你總得把他會的都學好,再說學那些不會的吧?」
「可我想學。」
二脈主嘆了口氣:「好學聰敏是個好事,可似你這樣隨心所欲地學,也讓人頭疼。」
嘴上這樣說,他也還是任由她隨心所欲地學了,懸在櫻花樹頂,一上午看著她從怎樣也飛不起,到已能離地三尺,說不定明天就能徹底熟練。
「你父親當年可沒你學得快。」二脈主感慨,「他眼見飛不起,便只學了紙通神。」
這位二脈主和她說話,十句里有七句都是令狐羽,令狐蓁蓁問:「二脈主很喜歡令狐羽?」
喜歡兩個字有點奇怪,二脈主沒計較她貧乏的用語:「好學又聰明的弟子,哪個師父不喜歡?只可惜,他不聽話。」
那麼大個魔頭,在他嘴裡是「不聽話」,從大荒到中土,從人到妖,多少人提到令狐羽臉色就不對,令狐蓁蓁還是頭一次見到似二脈主這樣毫不掩飾喜愛懷念的。
「你是不是喜歡說令狐羽的事?」她很體貼,「你可以多說點,我一邊練一邊聽。」
二脈主笑起來:「人老了,難免絮叨。我最近總想起最後一次在紫林鎮見他的情形,天還沒亮,他頭髮衣服都被露水染濕了,看上去像好幾天沒睡覺。我發覺他有心事,卻沒顧得上問,他就走了。這一走就什麼都變了。」
幾十年前的細微末節他都能記這麼清楚,令狐蓁蓁正打算問令狐羽走去哪兒了,卻聽他又奇道:「說起來,好幾日不見一脈那修士在二脈山外等你了,生氣了吧?你半個多月不回去,不怕被罵?」
秦元曦生氣多半是有的,罵她應當不會。
她緩緩搖頭:「我……覺得不該見他。」
「為何?」
「我欠了他很多東西。」
二脈主失笑:「原來是躲我二脈山逃債來了,你欠了什麼?銀錢?」
欠了他盤神絲,害他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承受那麼多天的煎熬,而罪魁禍首一無所知,還盼著成天跟他揉一塊兒。
還是不要見了,再等幾天,等她把該從令狐羽這兒繼承的修行都學回來,她就把盤神絲還給他,這才是真正的兩不相欠。
二脈主見她不說話,便瞭然頷首:「欠了情債,欠了心債,這可不好還,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