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曦既不讓她救,還不讓她忘,如此殘忍,她不讓他得逞,她馬上就忘。
就從傾仙城的相遇開始忘。
令狐蓁蓁聽見葉片被吹得颯颯響,高大的欒木生在崖邊,雨收雲散的雲雨山五彩斑斕。她吃著沒滋味的干餅,兩根手指捏著斧頭,盤算怎樣才能不傷欒木而把藤妖嚇跑。
眼角餘光瞥見崖邊白石上有個人,她一回頭,望見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秦元曦多數時候是溫文爾雅的,舉止輕緩,飄然若仙一般,也時常笑,但笑意很少出現在眼裡。也有笨拙的一面,綁不好玉環,穿不好鞋,不認路還充滿自信地亂走。
他待她總有些不同的地方,或許是試圖克制卻依舊遺漏的細碎溫柔,或許是情不自禁追逐的目光,與似是而非的玩笑話。
很想靠近他,如果可以輕輕抱一下,蹭一蹭,倘若被他凝視,似乎極美妙。
命運布滿未知的陷阱,她一無所覺,撒歡地朝他狂奔,奔到盡頭,忽然發現他們之間是被孽緣所牽起。
看見了,縱橫在秦元曦臉上的淚光,令狐蓁蓁停下腳步。
「秦元曦,你走不掉。」她指向他的心口,又點了點自己的,「不要搞的好像是你一個人的事,我現在可是什麼都不怕。」
因為令狐蓁蓁喜歡,所以才不會讓秦元曦走。
睜開眼時,天色已大亮,她躺在寄夢的床上,身上好好蓋著被子,脖子上的絲帶也好好繫著,還系成一朵花。
令狐蓁蓁低頭看了看雙手,再環顧一圈,只覺恍然如夢。
被秦元曦氣的,她什麼都沒忘掉,還什麼都想起來了。
令狐蓁蓁對著寄夢用過的銅鏡緩緩梳理長發,雪白的袖子軟軟貼在臉上。
在無風城她做了生平最多的衣裳,最喜歡這件,輕便又柔軟,白得像天上最好看的一團雲,總讓她想起太上脈羽衣。
整理完儀容,她細細打量一番:蓬鬆鬟髻,白珍珠髮簪,雪白衣裙——沒什麼差錯,正是還盤神絲時的模樣。
令狐蓁蓁拉開屋門,清淺溫柔的春日陽光一下灑落雙肩,歡快的俊風裹挾花草香氣撲面而來。多好的一切,從裡到外都是暖洋洋,若留在蒿里,最終只有冰冷的沉寂。
她沿著花林走得不快不慢,秦元曦多半還在睡覺,他一向特別能睡,這麼多天憋著不睡真難為他了。
果不其然,客房門上貼了張紙,秦元曦的字龍飛鳳舞:小師姐,師弟想睡三天。
動不動神魂離體,他就是睡一百天也於事無補。
令狐蓁蓁推開房門,便見門框上密密麻麻下了翠綠的風雷真言——竟然拿風雷真言阻止她,恍若有病。
她轉而去推窗,窗上也遍布真言,隔著翠綠的風雷光輝,隱約可見床帳放下半扇,秦元曦只有一把頭髮從被子裡鑽出來。
她比了比距離,念頭自眉心鑽出,似一根針,又似一道細細的光,穿過真言縫隙,飛得很慢,卻很執著,直直奔向床上沉睡的身影。
以為這樣就能攔住她,未免太小瞧她的念頭。
可秦元曦的反應比預料得要快太多,念頭剛鑽入識海,他一下醒了。
令狐蓁蓁只覺風勢一把抓住身體,翠綠的風雷真言瞬間煙消雲散,她被硬生生從窗戶拽進,滾在被子上,聽見門窗重重合攏的聲響。
被子也重重壓上來,連帶著秦元曦,他像是恨不能真變成一條蛇把她揉碎,聲音還帶著睡意,語氣已陰森森地:「小師姐鐵了心不讓師弟睡,行,不睡了。」
他直接勾住她的腰帶,觸手只覺衣料薄軟,下意識看了一眼,當即愣住,下一刻便覺她雙臂緊緊抱住脖子,低聲問:「你現在是太上面還是太上脈?」
秦晞停了許久,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