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沒有想到的是,寄夢會選擇離開自己。
她有才華,想尋一方施展之地,他大方地給她了,他一直覺得他們兩之間是有情意在的。她死活不肯做妃子,他一氣之下才把她鎖在寢宮,原想著她服軟了再放出來,她卻始終不肯軟。
衝動與惱意驅使下,南荒帝在一次醉酒後用了強。
「我原想好好呵護你母親。」南荒帝聲音變得低沉而傷感,連「孤」這個自稱也不用了,「結果卻親手揉碎珍藏的花,我對不起她。」
用強有一次就有二次,那些天寢宮一直流淌著寄夢的哭泣聲,他卻充耳不聞,滿心想的只有讓她服軟,徹底臣服自己。
寄夢並未臣服,她偷偷在他去融天山的途中逃離了荒帝宮,帶她離開的並不是令狐羽,而是宮中一個名叫徐睿的侍從。
「我很快就發現寄夢逃了,追查時,卻發現她與令狐羽在南之荒出沒。」
南荒帝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他以為臣服的外來修士,其實心懷叵測;他以為對自己有情意的女子,其實半點情意也無。他傾盡全力追殺他們,一路從南之荒追到西之荒,足足追了兩年。
「令狐羽會一種很奇異的術法。」南荒帝至今提來仍覺不可思議,「明明是逃亡,卻到處用仙術凝聚石屋,還刻上羽毛痕跡,生怕旁人看不出那是令狐羽造的。我曾以為那是挑釁,結果竟不是。」
在南之荒的雲雨山,他終於追上了他二人,正要將那膽大妄為的修士處死,他卻拽著寄夢進了石屋,再不見痕跡。
很快,南荒帝就發現那些帶著羽毛痕跡的石屋仿佛暗中相連,令狐羽鑽進其中一個,往往過數日會從另一個石屋裡出來。
「我一路追著,石屋越來越少,足足追了兩年多,在定雲城外,我終於捉住了他們。」
南荒帝像是想起了什麼極痛苦的回憶,目中漸漸有淚光凝聚,嘶聲道:「寄夢最後一次從石屋裡出來時,渾身都是血,她看著我,應當是想說什麼,卻沒能說出來。令狐羽連死也不放過她,一直擒著她,我眼睜睜看著她斷氣。」
這可恨到極致的中土修士,不但騙了他,甚至害死寄夢,他生平頭一回這樣恨一個人,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我當時便召來天雷,親手殺了令狐羽。」南荒帝聲音低沉,「他應當也知道自己罪大惡極,走投無路,並未反抗,任憑我將他劈成青灰。」
至此,他深深吸了口氣,神色漸漸平靜下來,淡道:「他二人何時有了你,孤並不知,也未曾察覺,但寄夢臨死時的模樣,多半剛剛產下你。思女本就不能如常人懷孕生子,她是為令狐羽所迫,為了生你才殞命。過往事你已知曉,孤並不想再見你,速速離開大荒!」
哪裡能現在走,鞠陵於天都在眼前了。
令狐蓁蓁正要說話,冷不丁有狂風呼嘯而至,風卷著雪和雲鋪開一條細細的路,通向懸浮的鞠陵於天。
蒼老的聲音被送至耳畔:「過往塵土既已被重新揚起,終究該有個了結,都進來。寄夢的孩子,她有東西留給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深谷為陵(上)
雪與雲在腳下流逝,風聲如龍吟,從四面八方呼嘯而過。
令狐蓁蓁一時間生出一股奇異的感覺,寄夢當年也走過同樣的雲雪路,聽過同樣的風聲,只不過她是離開,不知那時在她心裡,想著怎樣美好而玄妙的未來。
倘若早知命運如此多舛,她應當永遠不離開鞠陵於天,那這世上就沒有令狐蓁蓁的存在。大伯說的沒錯,她的出生是用寄夢性命所換,無人期待。
她會留什麼東西給自己?痛苦的?悲憤的?無力的?
是什麼她也都會看到最後。
光影倏忽變幻,令狐蓁蓁忽覺春日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