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二脈主是前四脈主中最年輕的,比四脈主小了近三十歲,可見天賦驚人。聽說上任大脈主有意讓他接任一脈脈主之位,他卻不肯,就連從八脈主升到二脈主,都磨了許多年。
若說他是追求修為的極致,也不像,雖然收集那麼多絕學,可正因是絕學,一人只能學一樣,他把絕學封在符紙里,用起來效果大打折扣,談不上什麼提升修為。
秦晞一直覺得仙聖是個重私慾的人,愛恨全然是一線之間,前一刻呵護掌心,後一刻就能直接砸碎,對著碎片還能沁吐甜蜜,何止有病,簡直太有病。
從葉小宛也能看出,仙聖把她從妖變成人,最開始並未有什麼周密企圖,否則不會任她在人世間漂泊數十年,最後還混成了修士。搞不好他只是想炫技,亦或者當個有趣而新奇的事來做。
他如此隨意地玩弄旁人命運,如此冷漠地用神魂契操控他人,就像用紙通神操控摺紙坐騎,比邪道還邪道,不當邪道修士可惜了。
令狐蓁蓁多半腦袋被摸得很舒坦,靠過來把臉撐在他胸前,仰頭盯著他看。
真可愛。
秦晞搓球似的輕輕搓她臉,可仙聖並不會放過她,說不定又要弄得滿臉血與滿臉淚,更有可能喪命。
「小師姐,」他俯首與她貼著鼻尖晃了晃,「仙聖逼你做不願做的事怎麼辦?」
令狐蓁蓁答得利索:「我絕不做不想做的事,讓他再殺我一次,我死了你一個人好好過,不許忘了我。」
……她倒是越來越有法子氣他了。
秦晞咬牙切齒掐住她的臉,頭一回無話可說。
還是找個機會把盤神絲放她身上。他帶著惱意用下巴撞她腦殼,盤神絲給她,仙聖至少不會殺她,這樣才能放心。
「我覺得這次試煉一定會出事。」秦晞看了看令狐羽洞府里光禿禿且濕嘰嘰的床板,「所以我們回夷光崖睡覺。」
這其中的關聯是?
令狐蓁蓁直到躺在久違的枕頭上,也沒琢磨明白這問題。
葉小宛終於結束漫長而凌亂的夢境,睜開眼時,發覺自己躺在碎石間。
她茫然撐起身體,因覺手腳完好,花身也不再是乾枯捲曲的模樣,不免發了半日呆。
「你醒了。」
周璟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她驟然一驚,立即轉頭,卻見此處與當日青州喚魔崖地形甚相似,都是深陷崖底的洞窟,洞口高高懸在頭頂,四下昏暗無光。
周璟也像當日在喚魔崖,背靠洞壁坐著,靜靜看著她。
「你傷重瀕死,睡了數月。」他一面說,一面掌心緩緩凝聚金光長刀,「多虧二師兄替你清除火毒,又以木行春華術滋養,現在你醒了,我們也該把過往清算一下。」
清算?早已結束了。
葉小宛緩緩閉上眼:「你殺了我吧。」
金光長刀「當」一聲扔在她腳邊,周璟的聲音很平靜:「我有心魔,過不去這個坑,我被騙得最慘的兩次,都有至親慘死。第三次我竭力挽回了,現在三師姐救回,只有我們倆的事。」
他環顧陰暗的洞窟,又抬頭看了看小小的洞口:「就當這裡是喚魔崖,你醒了,提著刀過來,我想知道後續。」
葉小宛默默看了一會兒金光長刀,低聲道:「我那天是想殺你,不用再重複。」
「那你就來殺我。」周璟應得迅速,「不管怎樣,我等你的答案。」
她停了很久,終於慢慢撿起金光長刀。
是該要一個解脫,一個終局,給他也給自己。最開始明明是美好的緣分,像紛雜人世間一段老套卻悅耳的曲調,聽得久了,她也想做曲中人。可碎裂聲還是把她從曲中拽出,她也一步步聽著曲調變得嘶啞晦暗。
做人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