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早知那是你,便早早驅趕出去,也沒這一大串麻煩事。」
大脈主掐指算了算,又道:「再一會兒第二道屏障也要破,我的徒兒們沒了神魂契,自然也不會向著你。你盤算皆空,罪孽深重,千重宮地下幾層都去不了,我親手來取你命,告慰我的徒兒令狐羽。」
二脈主神色漸漸平靜下來,輕聲道:「我已想起了,當初為何要拋卻思士過往。」
身為司幽國最後一個思士,卻沒有思女那麼幸運,為折丹仙人收養在鞠陵於天。思士谷雖是族裔聚居地,雖有無數遺玉陪伴,可終究只剩下他一人。
離開思士谷的時候,他還是懷了些憧憬。荒帝們不喜歡異族,或許他可以去中土,那裡仙門林立,他有強橫的神魂念頭,從此逍遙九州,騰風馳騁,未嘗不快意。
然而他的修行資質慘澹而平庸,空有一身念頭和聰明的腦袋,卻什麼也練不成,所欲皆不得。在小仙門潦倒地混了半生,最終還是被逐出仙門,無處可去。
遇到鴻神念簡直如幻夢一場,或許當日他也帶著豪賭的狠戾,如果思士的身份與念頭帶來的只有平庸,他寧可不要,還不如做個普通人,將眼前幻影徹底撕碎。可鴻神念滿足了他,作為時泰初而新生,這些年真是夢一樣的好日子。
二脈主淡道:「乾渴時得了一杯水,望見汪洋便想留下,再正常不過。世間既有神物遺留,就是讓強者奪之用之,既然我有能力得到更多,我為何不做?神物本該如此,諸神遺留時,也是盼它們能在人世間大放異彩,而不是被灰燼掩埋。它們遇到我,總該有些不同效用。」
他袖中忽有清光璀璨閃過,眾人只覺天頂一下亮若白晝,雲層像是被瞬間推去遠方,一隻巨大無匹,猶如所有夜色凝結而成的巨掌緩緩按下,帶動著風將滿地碎石高高托起。
大脈主面上掠過怒色,這是神物「乾坤一手」,曾為諸神開山趕海而用,這一掌下來,九清山要毀去大半,他是想叫半個太上脈為他陪葬!
「真是個好神物。」二脈主仰頭感慨,「當年搶到手我便一直猜測何時能用,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場,可惜只能用一次,不過一次也夠了。」
大脈主震盪起所有靈氣,倏地騰風直上,千重宮外各大脈主們也察覺不妙,紛紛跟隨其後,務必要將乾坤一手擋住,否則便是一場大禍。
二脈主笑眯眯地回頭,不去管怒視的周璟,也不管戒備的秦晞,只望向躺在池畔動彈不得的令狐蓁蓁,柔聲道:「蓁蓁,大伯現在不怪你了。與你在荒山度過的歲月雖然不長,可大伯一直很喜歡。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是真心話,這便與大伯同去吧。」
周璟不等他說完,已化作金光纏上去,長刀划動間留下無數道繁複痕跡,繞過二脈主周身的風雷真言,重重刺在他身上,卻好似刺中一塊石頭,半點不能入。
翠綠的風雷真言忽然裂成碎片,靈氣的震盪將周璟與秦晞震退數丈,四下水霧好似紗一般被揉亂,化作一尾長龍,張口便將令狐蓁蓁咬住,二脈主安撫道:「蓁蓁不用怕,大伯和你一起走。」
墨黑夾雜翠綠的風雷魔氣似滔天火海砸落,漸漸還在膨脹,整座破碎的大殿再也裝不下,四面殘存的牆壁化作齏粉飛揚而起,頃刻間魔氣又化作一雙巨掌,一手抓住長龍,一手將二脈主緊緊抓住,掩住口鼻,將他的慘叫聲按回胸腔。
「元曦!」
周璟急叫一聲,執刀而上,金光長刀划過一道前所未有的利落弧線,二脈主的腦袋也划過一道高高的弧線,在碎石間落下一線猩紅。
他倉促轉身,卻再也見不到秦晞的身影。
狂暴的風雷魔氣仿佛突然脫離桎梏,在大殿內放肆地遊走盤旋,似狂喜,又似大悲,來回無數圈盤繞後,驟然消散開,裡面落下一隻通體漆黑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