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柏拎著食盒,猶豫著敲了門。
過了片刻,程望來開了門。
川柏鬆口氣,忙去點燃燭台,將食盒裡的晚飯端了出來:「天這麼晚了,虧得廚房還留了些熱粥和饅頭,廚子還特意炒了兩盤素菜,公子快些趁熱吃吧!」
程望激動的情緒已經緩和許多,一雙眼睛通紅,目光也鎮定平靜了下來。
在過去的兩個時辰里,程望經歷了激烈矛盾的掙扎,最終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他看著川柏說:「川柏,錦容勸我續娶妻子,我已經想通了。我決定續娶。」
川柏:「……」
什麼?
川柏手一抖,手裡的食盒咣當落了地。萬幸食盒裡的飯菜都端出來了,空食盒掉地上也沒什麼……
等等!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哪還有心情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川柏迫不及待地看向主子:「公子說的是真的?不是騙奴才的吧!」
這十幾年來,川柏不知勸了多少回,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程望一直不為所動。想為程望做媒的武將,更是數不勝數,也一樣鎩羽而歸。便是平國公親口提過一會,也被程望噎了回去。
川柏已經絕望,做好了陪主子打一輩子光棍的心理準備。誰曾想,深情固執的程望,竟然因程錦容一封信改變了心意!
程望做出決定後,不再遲疑黯然,點點頭說道:「是,我已經做出決定了。」
「錦容自小就沒了親娘,在舅家長大。寄人籬下,小心翼翼。她後來堅持要回程家,要考太醫院做太醫,不願嫁給裴璋,而是嫁給了後來相識的賀祈。她不肯在信中細說,我也能猜到,她在裴家受了許多委屈。」
「如今她嫁了人,生了一雙兒子。我這個做親爹的,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別再讓她牽腸掛肚。」
「我還沒老,續娶妻子後,再生一兩個孩子。等我老的時候,不能照顧錦容了,錦容還有嫡親的弟弟妹妹,有血脈至親在世間。」
川柏聽了這一番話,心花怒放,一張嘴幾乎咧到耳後:「對嘛,公子這麼想就對了。還是小小姐說話管用,奴才勸了這麼多年,公子也聽不進耳中。其實,公子早就該另娶了。」
「奴才沒讀過多少書,也知道『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的道理。」
「少奶奶死了這麼多年,公子念了她這麼多年,也對得住死去的少奶奶了。死者已矣,活著的人就得向前走向前看。不能一味惦記著過去……」
往日一說到此類話,程望不樂意聽,總會沉著臉打斷他。
川柏一邊試探,一邊盯著程望的面色變化。
程望沉默片刻,才道:「川柏,你不用再試探我了。我既已改變心意,就不會再反悔。」
「我這輩子,唯一深愛的女子,就是如妹。哪怕我續娶了妻子,我也不會忘了她。」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只要你走出這一步,只要你肯續娶生子,你說的什麼都對。
川柏一點都不走心的連連點頭。
程望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後,就像卸下了背負多年的沉重包袱,竟也微妙地輕鬆了一些。
他坐到桌子邊,招呼川柏一同過來吃完飯。
主僕兩個平日相處沒那麼講究,川柏也就來了。一邊吃一邊眉開眼笑地說道:「軍營里想給公子做媒的人,不知有多少。明日奴才就將風聲放出去,公子就等著娶媳婦吧!」
程望哭笑不得,白了川柏一眼:「不可胡鬧。續娶一事,得慎重一些。也不能操之過急。我待會兒就寫信去京城,給大哥和嫂子。請大嫂替我留意,是否有合意的人選。」
頓了頓又道:「我已經三十多歲,又是鰥夫。而且,成親後得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