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2(11)
章安仁见南孙如此决绝,倒是十分意外,一则他认为在甲女面前挑剔乙女,简直是恭维,二则他觉得他同南孙已经够亲密,不应有任何人夹在当中,年轻人一时下不了台,便一声不响站起来离开蒋家。
在门外被风一吹,章安仁有轻微悔意,他故意逗留一会儿,待南孙追出来挽留他,他好趁势将她一把搂在怀中,就像电影中那样。
但是他等了一刻,南孙并没有出来,他只得走开,赌气去打了一个下午的球。
球伴中不乏同年龄的女孩子,也都很活泼漂亮,剪了最时髦的发型,穿着最时款的衣裳,但章安仁却独独爱上蒋南孙独特气质。她是那种罕有的不自觉长得好的女孩,随随便便一件麻包呢大衣加条粗布裤,鞋子老似坦克车般笨重,愈发显得人敏感而细致,不着颜色的面孔有天然的浓眉及长睫,做起功课来像电脑,喜读爱情小说这一点尤其可爱。
换句话说,似南孙般尚未被大都会空气污染的少女已经不多了。
一整个下午他都惦念她,早知这么吃苦,就不该开罪她。
晚上电视演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片,章安仁想提醒南孙看,终于忍了下来,他不知这场赌气可以拖多久,迟早要投降的,但忍得一时是一时。
荧幕中的女主角对情人说:“……我知有个沙滩,那沙白得耀眼,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但她犯了案子,他通知执法人员来把她带走,他偷偷流泪,音乐奏起,黑人歌手以怨曲的味道唱出“你若要使我哭”。
章安仁按熄了电灯。
第二天天气冷得不属亚热带,他在课室门外看到南孙在等他,头发毛毛的,大眼惺忪,鼻端红红的,双手戴着他送的真皮红手套。
不知恁地,顿时有一股暖流流通他全身,他趋前去,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南孙抬起头来看着他,“真冷。”她说。
“冷死人。”章安仁说。
当日傍晚,小章把南孙带回家去见父母。
伯父母很健谈,看得出是势利的,故此颇为喜欢南孙。
南孙跟着锁锁学来一点皮毛,买了大盒名贵手制巧克力送礼,上海人极重视这些细节,她受到特殊待遇。
小章带她参观家里。“这是我的房间,婚后你可以搬来住,”他开玩笑,“要是不满意,我搬到你家去也一样,要不,叫双方父母各投资一半,我们组织小家庭。”
南孙但笑不语。
他们确实成了一对,南孙一直没有其他男朋友。
锁锁在凯旋门路一号住了很久很久,初春才回来。她同李氏的关系,已经很公开,小报与一些杂志都渲染得很厉害,听说开会的时候,李氏把她带在身边,令一些年高德劭的董事非常不满,频频抗议,怨声载道。
每次读到这种新闻,南孙总是大笑一场,乐不可支,觉得好友似一枝曼陀罗。
至于她自己,已立定主意要做一棵树。
锁锁新家装修完竣,南孙上去参观,一桌一椅,灯饰窗帘,都是精心选购,甚至是门上一道防盗链,都系出名门,别出心裁。
非常非常豪华瑰丽,年轻如锁锁这样的女主人简直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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