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毓衍的动作顿了顿,老太太这会儿的气色看不来还不错,一时之间,他很难将莫太医说的“药石无医”给安到老太太身上。
他想,应当是萧玟回京了,傅老太太见了女儿心花怒放,这才看起来精神多了。
莫太医说得是,时日无多,还是要让老太太高兴些,再过个好年。
傅老太太免了礼数,陆毓衍却不能真的不讲规矩,还是一一行了礼。
谢筝坐在榻子边的绣墩上,抬眸看他,四目相对,她抿着唇笑了,暗悄悄与他眨了眨眼睛。
可爱又活泼。
长辈们没有看见,一旁的萧娴却看了个正着,她扑哧想笑,强忍住了,稍稍挪了挪身子,附耳过去与谢筝道:“倒是忘了问你了,案子结了,你还要顶着阿黛的名头吗?”
谢筝闻言微怔,下意识地看了屋里众人一眼,又沉沉看着萧娴,压着声儿道:“还未定下,晚些想听听陆伯父的意思。”
清楚知道她的身份的,除了李昀,也就只有这一屋子的姻亲,以及几位心腹婆子丫鬟。
在其他人眼里,她依旧是阿黛,并未说穿过。
萧娴颔首,道:“是该与长辈们商议妥当。”
夜色渐渐重了。
萧府设了洗尘宴,为了方便老太太,就摆在了延年堂的小花厅里,左不过就这么些姻亲,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主子们上桌,谢筝这个名义上的丫鬟就只好与许嬷嬷一道,在倒座房的小屋子里用了。
萧娴有些过不去,谢筝却极其自在。
延年堂的两位妈妈支了个铜锅,小炉子烧得滚烫,热得正好的女儿红、桂花酒,一桌子的蔬菜、牛羊肉,香喷喷的麻酱,招呼谢筝与许嬷嬷坐下吃锅子。
锅子都是冬天用的,谢筝去了镇江之后,就没品过京城口味的锅子了。
这些时日虽是入了冬,但案子忙碌,也没顾得上尝尝费时的锅子,这会儿见了桌上的美食,谢筝眼睛都眯起来了。
“还是妈妈们最晓得了,闻一闻这想起,可馋死我了。”谢筝笑着道。
两位妈妈哈哈大笑,一面拉着谢筝与许嬷嬷坐下,一面给她们递筷子。
大伙儿都是心知肚明的。
平素她们这两个婆子再是体面,去厨房里要锅子吃,也是要塞不少银钱的,只有馋得不得了了,相熟的几人才会并一并凑一凑,饱饱口福。
今儿个不用她们开口,厨房里就什么都备下了,冬日里金贵的新鲜蔬菜,上好的肉片,一概不拘着她们拿,这到底是沾了谁的福气,一想便知。
眼前这一位阿黛姑娘,从前就是大姑娘身边器重的,眼下又跟了衍二爷,就照屋里那几位主子们对她的看重,往后日子可与她们大不同了。
谢筝没去想身边的人在琢磨什么,她的心思暂且都在锅子上。
炉子一直烧着,谢筝只抿了两口桂花酒,就没有再饮了,倒是几个婆子,热热闹闹地分了女儿红。
酒过三巡,稍稍有些醉了,说话也就直接了许多。
妈妈们最忧心的还是傅老太太的身子。
“我看老太太是差不多了的,”徐妈妈摇了摇头,道,“我那婆母临走前,也和我们老太太似的,一天比一天瘦下去,皮包骨头了,当儿女的看着,当真是心都痛死了。”
许嬷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这话咱们在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去老太太跟前讲。”
“怎么敢到老太太跟前说去?”徐妈妈道,“姑太太回来了,老太太正是高兴时候,我们这几天呀,也都挑些高兴事情与老太太说,能欢喜过个年,比什么都好了。”
“可不是!”一旁的左妈妈拿着酒碗附和,“可是,真的没想到的。上半年时,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