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地垂落在她的肩上,像匹黑绢似地,还能反射出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闪闪发亮。她摸摸自己的脸庞,是瘦了点,但,却泛出红润的气色,像水墨画里的云彩一般;而她的皮肤是清朗的天空,她的鼻梁是天空下的那道绿野山坡,她的双眼是清澈透明的湖水,映着那翘而有型的红唇,则是令人垂涎的樱桃。
“魔镜啊魔镜!我是不是很美丽呢?”她披上了简单的和服,在朵朵粉红色樱花的衬托下,望着镜子,自我陶醉了好久。直到她从镜子里看见了她放在房里的那几本日记,她突然想起了老奶奶,想起来林海默,也想起来那一位让林海默为她种了满园雪樱的齐藤美静。一个念头顿起,她若有所思地走到落地窗前,倒了一杯热茶搁在一边,然后拿起日记本,缓缓地坐了下来,用着既浪漫又好奇的心情,翻阅着这几本与雪樱有关的爱情事迹。
日记里,出乎意外地,全是用中文书写的,而日记里的年代,是纪录着台湾光复前的时空背景。当时的林海默,还是位二十好几的青年才俊,刚从日本东京帝大拿到了医科学位回到了台湾,正准备继承林父的志业,承担起台南第一医学世家的名声。
日记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也是在一个三、四月交替的春日,他陪着父亲坐上了三轮车,来到了在日本保安厅任职的齐藤伊治的家里,特地为他的夫人看病。
由于,齐藤伊治在保安厅里的位阶不低,再加上他的夫人体弱多病,经常需要就诊看医,因此,这些年来,他们都很仰赖林父的医术,也正因为如此,林海默才能获得齐藤家的推荐,得以留学日本学医,而这是一般台湾年轻人很难得到的特殊待遇。
这一日,就在林父看完了病,正从房里出来,打算穿过花园出去之际——
“林大夫,请等一等,我们大人有事要找你。”齐藤的家仆唤住了他们,并示意只要林父跟随他进去就行。
“你在这里等我,记住!不要乱跑,免得招惹事情。”林父严肃地交代了几句,便急急地走了进去。
林海默等了等,便开始觉得烦躁了起来,于是,他随意地在花园里逛来逛去,有点意兴阑珊。直到他听见从他顶上的那个窗口响起似黄莺出谷的歌声,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像是着了魔似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地听着,将自己与这外头的世界隔离。
突然,一盆冷水出其不意地从他的头顶泼了下来,接着,他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嗓门在他的脑门上方对他咆啸不停:“巴嘎!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搞什么东西啊!你要再不给我滚,我叫人砍了你的脚,再把你拖出去!”
“对、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林海默才抬起头,便看见了一位日本女孩一脸凶巴巴地站在窗口,手里还捧着一个铝盆,对他死瞪着眼睛。
“理惠,你在跟谁说话?”这时候,窗里头又探出了一位女子,她脸上脂粉未施,却有种天生的粉嫩气息,让她一出现,就把春天的万紫千红给比了下去。
她应该不超过十八岁吧!她用着清纯却不失尊贵的眼神,看了林海默一记。
林海默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语,一双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突然冒出的天仙美女。她皮肤白皙得几近透明,而她那一双让卷翘睫毛衬着的眼睛,清澈到简直可以让人一眼望穿过去,是古典中带着纯净,是晶莹里漾着波光邻邻。他看傻了,忘了全身的湿淋,就这么专心凝神地看着,怕一眨了眼,她就没了踪影。
“海默,海默,你在哪里呀?”突然,父亲的呼唤声打断了他的沉溺。
“嗯,喔!我——”他回过了神,才正想出声回应,却发现父亲刚好朝他这儿走近,并发现他全身湿淋淋地,杵在一株樱花树下发着愣。
“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湿了?又没下雨。”林父皱着居,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