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楠继续沉默,沉浸在那些鼓励的话里说不出话来。
朱父见效果明显,觉得有必要再巩固一下,遂决定正式告诉儿子,他是怎样在自己的努力下来到这个世界的——二十多年前,朱父住村头,朱母住村尾,两个人直到高三成为同桌才发现了彼此住在一个村的惊天大事。男人巴不得跟所有女人用某种关系联系起来,方便接近。朱父发现了跟朱母为同村人的关系后,说话也方便了起来,说着说着,两个人便渐生好感,那好感一直维持到毕业。朱父一出校门,就跟拿到了恋爱许可证似的,对朱母展开追求。不料朱母早已被家人定了娃娃亲,追求升级成了攻击。后来,朱父跑出去挖了一个月莲藕,赚了一百七十块,拿回来全买了毛线,从此成天缠着朱母织毛衣。两人在织毛衣的路上,一个成了毛线,一个成了针,擦出了火花。
朱楠对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都不感兴趣,初次听到朱父朱母的恋爱史,感觉怪怪的,他看了看这个世界,然后放心地想:“好险啊,要不是世上有个死皮赖脸的男人,我差点就不存在了。”
朱父见形势越来越好,乘胜追击道:“你又不是很差的一个人,以你的条件,还应该找一个条件不差的。”
朱楠第一次发现自己在朱父心中的形象这么好,心情也好得不得了,兴奋感直逼喜欢的人答应做自己的女朋友、女朋友答应做自己的老婆。他想听听朱父心中的好儿媳妇是什么样子的,问道:“怎样才算条件不差呢?”
朱父望望朱母,答道:“起码不能像你妈一样矮。”这句话惹笑了一家人,对话也在笑声中收场。
朱楠回到一个人的房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方姝的影子。他听说影子最怕无光,遂把灯关掉,不料那影子还是在脑子里活动。他努力了两个小时,怎么也赶不走那个影子,跑起来看窗外三百米外的一片野地,看着看着,他感到爱情带着它的各种附属品就在不远处跳舞。
野地在夜色的笼罩下团结成一片。朱楠出神地想:“看来,为了我儿子的存在,我也要做一回死皮赖脸的男人了。”
第六十二章
除夕夜,一家人守在客厅里看电视。
朱楠坐到屁股疼,来到窗前放松屁股。窗外,灯火通明,鬼的容身之地都没有,自然平安。他看着整个村庄,心想:“这一夜得浪费多少电啊?”想完不禁感慨自己什么时候沾染财务界人士的思想了。跟什么样的人,混什么样的思想。
朱楠的思想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平安走到方姝家去了。他举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以渲染出诗情画意的氛围,然后低头出神地想:“她此刻和谁在一起呢?在干什么呢?有没有想起过我?什么时候,我能跟她共度这样美好的夜呢?”想着想着,他感到幸福伴着伤感,像月光伴着灯光一般,砸了过来。
朱父跟朱姐在比赛谁的朋友多,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宣读着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祝福。朱母当裁判,用脸上的灿烂度宣判谁收到的祝福语有思想有高度有前途。
朱楠拿出自己的手机,见里面无一条短信,连骗子都发慈悲没来光顾。他看在眼里,嫉妒在心里,孤单感蔓延在全身。他悲情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省得脑子被辐射到,顺便抓起桌上的零食出气。
八点整,《春晚》主持人如约而至,《春晚》如约开幕。
一家人开始安静下来,继而谈论起某某主持人的衣服贵得冒金光、某某主持人的皮肤比起去年像是白活了一年。
朱楠看看坐在眼前的家人,想到明早便要回酒店,想到一年之中这样的日子不多了,暗下决定,节目再怎么不好看也要熬到那几对主持人重新一起出来。
节目还没看到小品上场,有人敲响了大门,村里三个麻将爱好者前来找朱父凑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