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叫,仿佛千百只一齐涌来,不过这些毕竟是我们自家的狗,我们一收住脚步,等它们赶
上来,它们一见是我们,并非外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便跟我们打了个招呼,朝呼喊声
和重重的脚步声那个方向直冲过去。我们便鼓足马力,在它们的后面跑,后来到锯木厂,便
改道穿过矮树丛,到原来拴独木舟的那边,跳了上去,为了保住一命,使劲往河中心划,不
过一路上尽量不发出声音。随后舒舒服服、自自在在地到了藏着我那个木筏子的小岛,这时
还听得见沿河从上边到下边一路之上人吼狗叫,乱作一团。到后来,离得越来越远了,声音
越来越低,最后终于消失了。我们一跨上木筏子,我就说:
“杰姆啊,如今你再一次成了个自由的人啦。我敢打赌,你不会再一次沦为奴隶啦。”
“这一回也真干得飘良(漂亮),哈克。计划得太巧妙了,干得也巧妙。谁也搞不出一
个这么复杂又这么浜(棒)的计划啦。”
我们都高兴非凡,最高兴的是汤姆,因为他腿肚子上中了一枪。
我和杰姆一听说这事,便没有刚才那样的兴致了。他伤得挺厉害,还在淌血,所以我们
让他在窝棚里躺了下来,把公爵的一件衬衫撕了给他包扎,不过他说:
“把布条给我,我自己能包扎。现如今我们不能停留啊,别在这儿磨磨蹭蹭了。这一回
逃亡搞得多么漂亮。划起长桨来,顺水放木排!伙计们,我们干得多棒——确实如此。这一
回啊,要是我们是带着路易十六出奔,那该多有劲。那样的话,在他的传记里便不会写下什
么‘圣·路易之子上升天堂’之类的话啦。不会的,我们会把他哄过国界,——我们肯定会
带他哄过国界——而且干得十分巧妙。划起长桨来,划起长桨来!”
不过这时我和杰姆正在商量——正在考虑呢。我们想了一分钟以后,我就说:
“杰姆,你说吧。”
他就说了:
“那好。据我看,事情就是如此的。哈克,要是这回逃出来的是他,伙计们中间有一个
吃了一抢(枪),那他命不会说,‘为了纠(救)我,往前走吧,别为了纠(救)其他人惹
麻烦,找什么医生啊。’汤姆少爷是那样的人么?他会这么说么?你可以打多(赌),他才
不会呢!那么杰姆呢,我会这样说么?不,先生,要是不找医生,我一布(步)也不走,即
便要等四十年也行!”
我知道他心里是颗白人的心。我也料到了他会说他刚才说的话——所以现在事情就好办
了。我就对汤姆说,我要去找个医生。他为了这便大闹了起来,可是我和杰姆始终坚持,寸
步不让。后来他要从窝棚里爬出来,自己放木筏子,我们就不许他这么干。随后他对我们发
作了一通,——可是,那也没有用。
他见到独木船准备好了,就说:
“那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去,我告诉你到了村子里怎么办。把门一关,把医生的眼睛用
布给绑个严严实实,要他宣誓严守秘密。随后把一袋金币放在他手心里。接着在黑地里带他
在大街小巷里转来转去,然后带他到独木舟上,在各处小岛那里转圈子。还要搜他的身,把
粉笔扣下来,在他回到村子里以前,不要发还给他。不然的话,他准会在这个木筏子上做上
记号,以便往后找到它。这样的方法是人家都这么干的。”
我就说,我一定照着办,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