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咣咣的声音响彻山居,她开始不遗余力地拆卸门槛。
司徒空插着手臂皱着眉,一步步踱到了院子中,龇牙咧嘴:“小师侄,不过一会儿没见着你,你这就要上房揭瓦啦!”
羌浅回眸向司徒空笑笑,便继续埋首奋战。太阳落山时,废弃门槛上的木屑散了一地,山居中的阻障已全被她卸得干净。见到大功告成,她鼻子上挂着汗珠面露笑颜。
“小师侄,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羌浅只听到背后远远传来一句盗圣先生的窃笑。再转身时,山居前的空地上已独剩下了她一人。她面带窘色地回过头,视线刚好与戚烨的瞳光相接。
“你的脸上粘了东西。”戚烨用几声轻咳扰乱了羌浅的神思。
她这才回过神来,不禁走向前两步面对戚烨,尴尬地在脸上抹了两把。可木屑仍然固执地贴在她的眉心上。
“在这儿。”戚烨扬臂,但他坐着的高度不足以碰到她的额头。
她欠下了身,戚烨的手就这样触到了她额前的皮肤。
心脏又是怦地一跳,脸颊已在阵阵发烫,但她这次没能再逃开。
戚烨笑着自她眉间取下了那片碎屑,手背顺势滑落她的脸颊时,似是无意拨弄了一下她鬓边垂下的发丝。
羌浅恍然。她碰过他,扶过他,甚至背过他,但即使每次与戚烨肢体相接,她也从未有过此刻的感觉。
山上的风吹走了戚烨指尖的碎屑,他侧首看看羌浅,复又垂目浅笑:“为了我就凿了屋子,你不怕你师父在天之灵责备么?”
“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闹的动静只比我大!”羌浅在戚烨的身边坐下。
夕阳无限,晚霞雁归,美好的景致映在两人的眼中。
安宁与喜悦回荡在心间,羌浅脸上漾起了丝丝甜意。春寒料峭,她为戚烨紧了紧衣襟,戚烨执过她的手,她靠在了他肩头。
呼吸拂在戚烨的身上,她亦感受着他身间散发出的淡淡药香。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她悄悄问。
“怎么,不是你有话想对我说么?”他抚着她的长发。
她极认真地看向他:“我……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嗯。”他的眼里映着夕阳的光华。
……
几日后,戚烨的身体似有好转,苍鹰疾风也在适时出现,带来了山下的消息。
与东厂在庐州一战,清风寨无人折损,蔚翔此时正带领寨众守于湖州附近。湖州在太湖之滨,而太湖属霹雳堂势力范围。曹千流似无意与霹雳堂为敌,东厂人马暂动向不明。
戚烨遥望疾风远飞,目中又染上难明深意。
虽然猜不透戚烨所想,可羌浅知道霹雳堂堂主雷厉的寿诞就在数日之后。
“听闻太湖烟波浩渺风景很美,湖州距离此地也不算太远,我们去看看风景吧。”戚烨淡淡道。
……
午后的天空暗淡了下来,洋洋洒洒飘起了小雨。自清晨下山至午后细雨,羌浅与戚烨朝太湖方向而去。
马儿牵着车舆信步而行,羌浅与戚烨并肩坐在车头,细雨湿衣,转瞬不见。戚烨背倚在车栏上,坐姿与普通人无异,衣摆平稳地覆盖在双腿上,全然瞧不出下肢的缺陷。
一路上,戚烨都很宁静,由着路旁的景色退向脑后。一路的旅程也很安逸,几乎零羌浅忘记了还要提防东厂中人。于是大多数时间,她再次充当起了找话头的那个人。与此同时,她还会用眼尾的余光偷瞄身旁的少年,然后在他马上就要发觉时飞快地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执掌缰绳。
没过两天,二人已至湖州城下,零星入城的路人也大多操着一口绵软的吴语,早春的湖州城中太平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