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辭闔了闔眼。
原來自己都要與楚先等同了。
「算了,睡吧。明天就給你好臉色了,你別順杆子爬就行。那些事的原因我也不想追究了,以後安安生生的,我還記著你點好,沒準解綁時給你面子讓你寫休書休我。」
語調輕快了,似乎心裡的事說出來就已不再是顧慮,黑暗中江可芙甚至還朝李辭笑了笑,就背過了身去。沒有那些沉重的壓在心上,也確實很快就響起綿長的呼吸。
李辭坐在床邊,看著少女進入夢鄉,心中百味雜陳。
該說什麼,甚至是不是該開心他都不知曉。她的矛盾糾結好像很大又好像很小,但終歸,實則與他無關,現在的境況,他也無法開解。
那日之後他一直在想,是什麼驅使他做了那樣的事。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理清江可芙與他的關係和距離,無法定義又摸不准界限,尤其撥開誤人的傳言看到一個不太一樣的人時,愧疚的本能讓人想要離她再近一點。他在逐漸的熟悉和了解中習以為常,甚至覺得一直下去也很好,卻又不敢承認的遮掩漸漸越界的心緒。
所以他因親密接觸迴避,他因寺中打傘和姻緣樹沒話找話。他知道她的坦蕩,可是燈會上有人遞過點心看她眉眼歡喜的接過,他還是氣。氣她的不解風月,氣她的不知避嫌,氣自己,遲遲不能確定到底懷了一份什麼樣的心思。
最無力的還有她自始至終都清醒又乾脆爽快,那些對他的友善和關切,於他看也不過是出自家教帶給她的古道熱腸,畢竟只要留心,就會發現她對身邊人都是如此。自己從未因為他們是「盟友」而更親近,反因這樣「親近」的關係,他不敢不能親近,也不知該怎麼親近。還因此「作繭自縛」險些做出傷害她的舉動。
心裡因適才的交談一團亂麻,唯一理出的大概只有不想和離。是,今時今日他敢承認了,卻偏偏以現在的境況,他不該也不配說這句話了。
苦笑一下,回首,江可芙已經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摟著枕頭。今夜說開了她大概是沒有了顧忌,願意再贈他幾分信任,褻衣褻褲因熱被蹭得卷到上臂和小腿,被子也被踢到一邊,長發鋪在背上像條緞子。
今日晚間確實熱,卻還是恐她吹了夜風,李辭探去拽起被角欲搭在人身上,少女卻警覺的揮了下手,又翻了個身。
怕弄醒了人,李辭停了停,半晌,卻只聽到一聲囈語:「李辭,別過線…」
第七十一章
淺墨的雲低低壓在天邊一片,霏霏雨絲時連時斷。抬手接了青笠沿邊順下的水珠,江可芙與李辭牽著馬並肩立在涿郡城外官道上。上看城樓是林家三兄弟,一如來時朝她揮著手,喊聲「去吧,路上小心」。
此行到涿郡本也是尋個安生,那晚與李辭也算和解了,之後也過了幾日舒心,可偏就是長久不得。想留到年關的奢望自不必說,還沒到七月,他們就因事要火急火燎回金陵。
只因昨夜一封信件。
太后,薨了。
這位曾經以賢德聞名的中宮,而今的太后,其實三年前就因頭風昏迷不醒在慈寧宮,漸漸銷聲匿跡於皇城中。李隱和鍾氏很少提及,江可芙也未曾見面。
但奇怪的是,哪怕在更早之前,李辭自己回憶,太后身體尚康健時,也極少露面。鍾氏很少去請安,李隱一月只看望一次,他們這些孩子幼時倒時時去,只也不留他們多久。後來,因無趣也進出的少了。
「皇祖母好像並不太喜歡孩子。」
這是李辭看過信解釋給江可芙的。到底沒說他自小就有的那個感覺,與其說不喜歡孩子,更確切的,皇太后只是不太喜歡他們。
而今人沒了,緣由也無處深究。幼時未得她疼愛,自也談不上祖孫情深,只是一想深宮老婦避血親不見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