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只是那些店铺不能消耗的一小部分。在家里他能算一个男人吗?他只是毫无意义的一堆肉———一架机器,一架暂时没有开动的机器。”
“他们知道他们已经被卖掉了,”汤姆·布兰文说,“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他们知道,他们已经被卖给他们的职业了。一个妇女即使把她的嘴说烂,又能发生什么作用呢?她的男人已经卖给他的职业了。所以妇女们根本不在乎。她们能拿到什么就算什么———就这样Vogue la galere!(法语,意思是听天由命,随它去吧)”
“她们在这里不是都十分规矩吗?”英格小姐问道。
“啊,不。史密斯太太有两个姐妹最近刚刚彼此交换了丈夫。她们从来不那么挑剔———而且她们从来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她们永远围着那些矿坑的剩余迟钝地生活着。她们实际上不是那么感兴趣,所以也就说不上什么不道德的问题———道德或者不道德,结果都完全一样———根本的问题是矿上的工资。英格兰最道德的公爵每年都会从这些矿坑里捞到二十万镑的进项,他对道德观念可是一丝不苟的。”
厄休拉坐在那里听着他们俩谈话,直感到情绪低落,心里痛苦不堪。他们在对这种局面表示悲叹时,是否也表现了某种恶毒的情绪。他们似乎对这种情况感到一种恶意的满足。那矿坑是掌管一切的伟大的女主人。厄休拉朝窗外望去,看到了那骄傲的魔鬼一般的矿井,并看到她的各种大大小小的轮子在天光之下闪闪发光,周围是市镇上的一群肮脏的建筑躺在一边。这是一堆淡而无味的小节目。只有那矿井是正戏,是一切的raison d'être(法语,意为存在的理由或存在的基础)。
这一切实在太可怕了!这里还有一种让人感到无比可怕的诱惑力———人的身体和生命,全受着矿井这个魔鬼的奴役。这里有一种令人晕眩,甚至令人痛苦不安的满足。有好一阵子她简直感到头昏眼花了。
接着,她又恢复过来,她感到自己正陷入一种无比巨大的孤独之中,她在那里既感到悲哀,又感到自由。她已经脱开身了。她将不会再从属于这个巨大的矿井,从属于这个奴役着我们所有的人的庞大的机器了。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反对这一切,甚至不承认它的巨大力量。你只要肯抛开它,它就会变得毫无道理,毫无意义。她知道它是毫无意义的。但是她必须有一个巨大的充满热情的意志力,才有可能一方面看着那矿井,一方面坚决相信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可是,她的舅父汤姆和她的女教师却仍然呆在那里,和那帮人在一起。他们一方面愤恨地指责那种可怕的局面,而一边又对它依恋不舍,仿佛一个人尽管一口一声责骂着他的情妇可又照样尽力搂着她。她知道她的舅父汤姆对这一切是完全了解的。但她更知道,不管他怎么批评和咒骂,他仍然需要这个伟大的机器。他的惟一的幸福,他真正惟一感到自由的时刻是他为这个机器效劳的时候。那时,也只有那时,这机器完全占据着他的心灵,他才能够不再痛恨自己,他才能够逃避那种愤恨情绪和不现实的感觉,全心全意地进行工作。
他的真正的情妇是那个机器,威尼弗雷德的真正的情人也是那个机器。她,威尼弗雷德,也非常崇拜这种不纯洁的抽象,这种物质的机械作用。在那里,只有在那里,在那大机器中,在那为大机器进行的活动当中,她才能脱出人的感情对她的牵挂和给她带来的屈辱。在那里,在那掌握着一切活的、死的、无知的、可怕的、物质的机械结构中,在为它服务的活动中,她才能达到她的最甜美的境界,获得她的最完美的和谐,她的不朽。
厄休拉的心中越来越充满了仇恨的情绪。如果可能,她要把那机器全部砸碎。她的心灵所最渴望的一种行动应该是彻底砸碎那可怕的机器。如果她能够把那矿井毁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