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让你满足吗?”他向她问道,整个脸直到喉咙又一次完全变白了。
“不能,”她说,“从在伦敦的第一个星期起,你就从来没有能够满足过我。你现在也没有能够满足我。你这么跟我———,那对我有什么意义呢?”
她带着一种冷漠的、完全不在意的鄙夷神态一扭肩膀把头转了过去。他感到真恨不得把她给宰了。
当她已经刺激得他快要发疯的时候,当她看到他的眼睛里已经露出无比阴森的发疯一样的痛苦神情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痛苦,巨大的无法克服的痛苦正啃咬着她自己的心。她爱他,因为哦,她一定要爱他,她极力希望能够爱他,这种感情比生或死的感情还要强烈。
而在这个时候,正当他由于感到她正在彻底毁灭他而无比愤怒,当他的一切自满情绪已被彻底消灭,当他日常生活中的那个自我形象已被粉碎,现在仅剩下一个被剥光的、原始的、萎缩的、受尽折磨的人的时候,她希望爱他的热情现在真正变成了一种爱情,她又仰身搂住了他,他们带着无比强烈的激情搂在一起,这一回他知道他已经使她满意了。
可是在这一切之中,已包含着一颗日益发展的死亡的种子。在每一次接触之后,她对他的难以满足的欲望,或者对她始终没有从他身上得到的某种东西的欲望愈来愈强烈,她的爱情越来越变得无法获得满足了。在每次接触之后,他一次比一次更加疯狂地依靠着她,想自己坚强地站起来,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办事的希望越来越削弱了。他感到自己已经完全变成她的一种属性了。
刚好在考试之前,降临节来到了。她准备先去休息几天。多萝西继承了她父亲的一笔遗产,在苏塞克斯有了自己的一所庄园。她邀请他们到她那里去小住几天。
他们来到小山脚下,在多萝西的那座地势低下的整洁的农庄里,他们可以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厄休拉老想到那些小山顶上去跑一跑。有一条白色的小道盘旋而上,一直通到那个最高的小山的圆顶。她一定要去。
在小山顶上,她可以看到几英里之外的英伦海峡,看到微微照亮天空的起伏的海面,在远处像一个影子一样升起来的怀特岛,穿过平整的平原向海边蜿蜒流去的河流,那阴森一片的阿润德尔城堡,然后便是那平坦的高高升起的大草原,形成天空之下的一片平整的高地。它以它自己的闪烁着阳光的巨大的力量接受上天的恩宠,在他巨大的永远不会削弱的身体和那天空的永远不变的身躯交合的时候,只有很少一些小树丛干扰其间。
往下,她可以看到小山坡上的一些村庄和树林。火车勇敢地奔跑着,一个很精致的小玩艺儿,摆出一副无比重要的姿态越过草原开进了一个小山口,头顶上不停地冒着白色的蒸气。但整个看上去却是那样的小。那样的小,可是它却有足够的勇气从地球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直到再没有什么地方它没有去过为止。然而,那高原上的草坪,以它那庄严雄伟的毫不在意的神态承受着太阳的肢体,以最高的生命的宁静和安详,把阳光、海风和海上含水欲滴的云彩吸进自己的皮肤中去,这些草原不是更为神妙得多吗?当火车如此迅速、如此强有力地、显得十分渺小地穿过平原,向雾濛濛的海边开去的时候,它的那种盲目的病态的强大勇气使得她止不住哭泣了。它这是要上哪儿去?它什么地方也不去,它只不过是不停地走着。那样的盲目,那样的没有目标或目的,然而却是那样的匆忙!她坐在一个古老的史前的泥土建筑的遗址上哭泣着,眼泪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那火车已经盲目地、丑陋地把整个世界都钻空了。
她脸朝下躺在那草原上。那草原是那样的强大,它永远只关心着和永恒的天空的交合,她希望自己能够变成天空之下的一座高大平整的山岭,袒开自己的胸怀和肢体任风吹雨淋、阳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