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他都尽量全力以赴,这样使自己感到正常,觉得自己不是完全无所作为。他始终表现得十分活跃、欢欣、轻快、甜蜜和无畏。他只是非常害怕他自己卧室里的那黑暗和沉默,仿佛那黑暗总是在对他的灵魂挑战。这一点他实在无法忍受,正同他一想到厄休拉就无法忍受一样。他已经没有灵魂,也没有生活的背景了。他从此再也不想到厄休拉,一次也没有想到过,他对她没有作任何表示。她就是那黑暗、那挑战和那恐惧。他现在始终只注意眼前的事情。他希望赶快结婚,这样使他自己不再受到那黑暗,以及他自己的灵魂的挑战。他准备和那位上校的女儿结婚。毫不犹豫,马上就办。由于他现在一心只想到立即行动,他马上给那个姑娘写了一封信,告诉她他的婚约已经解除———那不过是一段为期很短的热恋,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他感到对这件事他比任何别的人都更难理解———他想知道他能不能马上见到他的最亲爱的朋友。他无比急切地盼望着她的回信。
他收到了那个姑娘的一封表示诧异的信,可是她却很愿意见到他,她现在正和她的一个姨母住在一起。他马上就到那里去找她,当天夜晚就向她提出了求婚。她同意了他的请求。接下去,不到两个星期这婚事便不声不响地举办了。他们根本没有写信通知厄休拉。又过了一个星期,斯克里本斯基就和他这位新太太一道去了印度。
第十六章 虹
厄休拉神情恍惚,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她的贝德俄弗的家。她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也不愿对任何事表示任何兴趣。这有点仿佛她的活动能力已经全被冻结起来了。她家的人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对他们说,她已经解除了她和斯克里本斯基的婚约。他们惶惑而愤怒地看着她。可是她似乎对他们的态度已经毫无感觉了。
在这种麻木状态中,几个星期已经慢慢爬了过去。现在他应该已经到印度了。对这件事她丝毫也不感兴趣。她仿佛始终在睡梦中,没有活动的能力,也没有任何心情。
忽然间,她猛地感到一惊。那惊愕的感觉来得是那么急骤,她简直觉得她仿佛被一辆车给撞倒了。她是不是已经怀孕了?因为她一直为她自己和他带给她的痛苦所折磨,所以始终也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它却像一团烈火把她的四肢和身体整个卷进去了。她不是已经怀孕了吗?
在这惊愕的火焰刚刚烧过来的时候,她简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觉得她仿佛被绑在一个木桩上了,那火焰正朝着她烧过来,要把她完全吞没下去。可是那火焰烧在身上似乎也很舒服,它似乎更让她越来越疲倦,慢慢可以入睡获得休息了。在她的心中和她的子宫里,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感到有些晕眩。
慢慢地,她的沉重的心情渐渐侵入她的意识之中。她现在是在干什么呢?她是正要生孩子了?生孩子?干什么?
她的肌肉欢快地战栗着,可是她的心情却十分恶劣。这个孩子仿佛是一个印记,表明她自己从此已不可能再有任何作为了。然而,在肉体上,她却十分高兴她现在有了孩子。她开始想,她应该给斯克里本斯基写一封信。她应该跟他一道出国去,和他结婚,然后作为他的贤良的妻子和他一起过着简单的生活。一个人的自我,不同的生活形式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一天接一天的生活,是那可爱的肉体的存在,富足,宁静,完备,没有更多的思想,没有更多的麻烦,也没有更多的纷扰。她完全错了:她太傲慢,太不懂事,她却要求那另一样东西,那不着边际的自由,以及她想象着从斯克里本斯基那里未能获得的空幻和狂妄的满足。她是什么人,竟希望在她自己的生活中获得这种近于狂想的满足?她可以有她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孩子,在烈日之下有一个藏身的地方,这不就已经完全够了吗?既然她妈妈感到这些便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