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嫔蹲下身子将祁帝抱在怀中,心却是像被刀子搅动了一般:“陛下,是我,是燕燕。”
“燕燕,你知道吗?是孤害死了皇兄。”祁帝像是一个溺水之人,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攀着她的身子,手上却是使了十分的气力,燕嫔却是咬着唇角,受了这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不,不是陛下,是臣妾害了幽王,”燕嫔捧起祁帝迷茫的脸,一字一句地重复,“是臣妾害了幽王。”她的眼神坚定,声音不容置疑。
祁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推开了燕嫔的身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燕嫔摔落在地,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捧着手,苦笑了一下:“因为皇儿是我的命,我不能这般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陛下,请原谅一个母亲的自私自利。”
“不,不是的,你要祈求的并不是我的谅解,而是皇兄的原谅,”祁帝慌乱地看着沉浸在一片月华之中的陵墓,心中却是慌乱不安,其实,自己是可以阻止这一桩悲剧的发生,然而,在皇儿在皇兄之间,他又再一次牺牲了皇兄,“不,是我,我才是那个害了皇兄的人。”
“啊——”祁帝撕心裂肺的狂吼划破黑夜,就像是一个炸雷般从平地而起。
“陛下……”燕嫔似是被这眼前的景象吓着了一般,她从未见过这般狂野的祁帝,眼睛发红,就像是一只困兽,却找不到出路。
“陛下……陛下……”燕嫔只能一声一声地呼喊着这个男人,直到祁帝宣泄完了,失去气力般迭坐在地上时,燕嫔才敢靠近他。
“燕燕,我再也不是那个跌倒之后,有皇兄紧张安慰着的阿梧了。”祁帝疲倦地将头靠在燕嫔的肩上,脸上蔓延着无边的落寞。
“陛下,你还有燕燕,还有皇儿。”燕嫔轻轻拍打着祁帝的背,就像是哄一个小孩似的。
“燕燕,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呢?是为了亲眼看看这个世界是多么地残酷吗?”祁帝没有等来燕嫔的回答,却是陷入了一片暗色中,那里有一粒并不起眼的小石子,然而他的掌心包裹着这粒小石子,就像是站在了天地的中心,那里有母妃,有皇兄,还有遇里姐姐。然后,某一天,姹紫嫣红的烟花过后,他站在人群中,遇到了一个想要执手相伴一生的女子,那一天过后,什么都变了样,他的身边,除了深爱的那个人之外,其余的都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蛇蝎。谢太后嘴角闪烁着晦明的光泽,手中捧出的却是馋了乌头的酒水,那壶酒水经由他的手,送给了皇兄;谢紫陌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着他向来是不屑一顾的,有时甚至会在脸上画上半面妆,讥诮地看着他,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围绕在身边的莺莺燕燕,心里想的却是如何为自己的族人谋得更好的权势,所有的人都在和他虚与委蛇,这便是背叛所要承受的代价吗?
祁帝在梦中皱着一双眉,燕嫔心疼将手抚在那层层的褶子之上,想要抚平,却是怎么都不能如愿。
冯智玳躬身侍立在其后,犹如一座塑像。
“冯公公,我们这便走了吧。”燕嫔和冯智玳两个人合力架起了已经陷入昏睡的祁帝,将他安置到了马车上。
只有一轮明月领着群星冷冷地看着。
六十九,施计
“王氏与萧氏互为亲家,在世人眼中,彼此早已连为一体,密不可分,而被诛的莲嫔和现今的燕嫔,自是从小便交好的手帕交,在宫中亦是情同姐妹相互照应的,现今,谢氏已经向王氏开刀,而且一击即中,王氏这条蛇已经被抓住了三寸。”苏宅中,素素往风炉中塞了三块银碳,釜中的水已经冒出了些微的小气泡,苏墨卿净了手,慢悠悠地说着,好像在悠闲地聊着天气般,浑然不觉吐出的是如此血腥的场景。
“这般一来,想要扳倒谢氏便愈发地难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