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装作若无其事也没用。想了想他先把在座几位简短介绍一番:刘旭飞律师、刘旭飞律师身旁沙发坐着的叫解放,挨着解放的是他夫人叫海末。巡着纪小鄢的指点,沈一一依次招呼问好,却是没见裴炯身影。大概是躲起来了吧,沈一一想,也好,当此情景,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裴炯。
寒暄过后,纪小鄢拉她合坐在彼三人对面那张宽大软榻中,并用这样一段话作为正式谈话的开场白,“旭飞既是我的律师,同时也是我值得信赖的朋友,解放和末末当然也是。所以、小丫头,不要有顾虑,有什么尽管说,我们会竭尽全力帮助妳,以及红叶。”信赖、他如是强调信赖,是这个时候得到她的信赖就意味着能得窥真相,但很明显沈一一并不信赖他所信赖的,连带着亦不信赖他,闻言只淡淡一笑道,“所有的事情我都在口供里说了。而我在口供里说的都是事实。”
“沈小姐!”刘律师立马炸毛,“有一点妳必须了解,妳在口供里交待的涉案物资金额已远超评定盗窃罪‘数额巨大’的底线!这意味着什么妳晓得不晓得?意味着法官完全可以参照《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来量刑,也就是说——10000元以上不满17000元的,有期徒刑三年到四年;17000元以上不满24000元的,有期徒刑四年到五年;24000元以上不满31000元的,有期徒刑五年至六年;31000元以上不满38000元的,有期徒刑六年到七年;38000元以上不满45000元的,有期徒刑七年至八年;45000元以上不满52000元的,有期徒刑八年至九年;52000元以上不满60000元的,有期徒刑九年到十年!”
刘律越说越高亢,嘴皮子利索得不得了!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浮起了,他直恨不得拿手指头去戳醒沈一一,“沈小姐,妳要庆幸盗窃罪量刑标准被改了!要是搁2014年以前,过三万就妥妥的‘数额特别巨大’那个档!然而就算是改了,法官也有理由往重了判!如今红叶这六万八千五,法官判十年没人敢说一个‘不’!而超过三年以上的刑期,是根本不允许暂缓量刑的!也就是说,一旦你的罪名成立,宣判结束你就会、就会……”瞟一眼纪小鄢,刘律师卡了壳,沈一一笑着替他接下去,“进监狱是吗?可是,我总不能为了自己不进监狱,就混淆是非胡说八道呀。那也是违法行为吧,是不是,刘律师?”
她笑得如此甜软,还对住刘律师眨了眨眼,一脸无邪犹似跟家长撒娇的淘气孩子,刘律师被噎得气结,纪小鄢蹙眉不语,解放神色凝重与海末对视一眼,旋即由海末柔声劝道,“一一,我们不是要妳胡说八道,我们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这样才好找到应对办法,尽可能让妳少承担一点……要知道,未来路这么长,妳又这么年轻,以后要面临怎样的人生都是未知,我们不希望妳带着污点过一生。同样我想,红叶的其他人,包括妳母亲在内,也不希望……”
“还有小丫头,”纪小鄢缓缓接口,“这不是十二月党人被流放,亦非斯大林统治时期的政治迫害与挤压,罪名一经成立你将没有翻案可能,妳要去的也不是西伯利亚、海参崴、古拉格群岛而是关押刑事犯的监狱。在那里,与妳一起服刑的不是贵族、诗人和革命家,更不会有陪伴丈夫们的伟大妻子和善良的杜霞大娘①,那是一群真正有罪的人,没有闪光的灵魂和不屈信仰,也没有暗地底流传的莱蒙托夫或果戈理给妳看!”
“坐牢一点都不浪漫、小丫头!妳以为的那些全是文字给读者、书写者给后来者的错觉与臆断!对于在监狱或流放地中死去的人们而言,每一个个体都是悲剧。对于那些没死的、一样是悲剧,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后来的岁月里成为胆怯的失语者;索尔仁尼琴与赫尔岑只是极少数中的少数,而他们要呈现的也不是革命那血的年代里的浪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