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鳴看向女孩,她卻狡黠地朝他一笑,仿佛之前有感而發的話只不過是隨口的,「哥哥,琴咱們也彈了,是不是應該出發了?」
「嗯。」薛素鳴站起身來,走向屏風內的內室。
之之知道他這是去整理衣著了,她漫不經心地走到秋霖琴邊坐下,彈了猶有記憶的一小段,這時忽然聽到窗外有下人呼喊:「谷主,之之小姐,三娘讓奴來請。」
之之趴著窗邊,回了樓下的下人:「知道了,你去回三娘,我和師兄一會就去。」
樓下的下人向她福身後,就離開了。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之之哼著曲子,拔弄琴弦,她彈的是衝破落網、終成眷屬的那一段,激昂纏綿。
衣角翩然擦過,有人走到她的身邊,修長如玉的手指疊在她的手指上,他身上傳來清冷如雪松、寂淡如青竹的氣息,一絲勾勒的藥香仿佛綿延入了骨髓。一挑,一抹,一勾勒,之之的身體僵硬了一瞬,瞬間聽到他說:「這裡彈錯了……」
他的手指引領著她重新將那一小段彈了一遍。
琴弦止,他仿若無事地鬆開手指,平靜如風地對她說:「時間不早了,走吧。」
之之覺得有些僵硬的手指也軟了下來,她指尖拂過秋霖琴,然後臉上擠出一個笑容,站了起來,「好冷啊,哥哥你的房間應該讓他們多加些炭火。」
「是嗎?」薛素鳴皺眉,他覺得還行啊。
「外面還在下雪呢,哥哥這兒有傘嗎?」
「只有一把。」薛素鳴目光在房間裡打量了一會兒,找到一把素白的油紙傘。
「哥哥長得高,一會兒你打傘。」之之理直氣壯地說。
薛素鳴遲疑地點了一下頭。
走下雲夢樓,谷內被白雪覆蓋,夜色里有融著暖意的煙火燈盞。薛素鳴舉著傘,傘下今年多了一個小姑娘,走過道路時,谷里的人們都會尊敬地喊一聲谷主,一聲之之姑娘。也是意外地發現,現在的谷主比從前多了一些煙火氣。之之脾氣好,她的人設就是小太陽,自然是一路上笑眯眯地回應著大家。
她時不時地往旁邊偏移一點,雪雖然不大,她也披了狐裘,可是天氣冷,雪落在衣襟里,大抵也是足夠冰涼的,那白色的紙傘總是很合事宜地微微隨著女孩的動作而偏移。雪花飄飄揚揚地半傾斜在另一個人身上。
待到了眾芳堂時,看到這一幕的醫女目瞪口呆,連忙催促著另一個接待的醫女接鶴氅和浸了熱水的手帕遞給自家谷主。
薛素鳴臉色淡淡。
之之脫了狐裘以後,就從醫女處接了手帕給他,「哥哥,今天天氣挺冷的。」
薛素鳴目光滑過她冷得有些疏淡的唇色,接過冒著熱氣的手帕擦拭過手指,「你冬日的衣衫若是不夠,就和方音說,讓裁縫給你多做幾套。」
之之笑道:「不用,哥哥,我在盛京做了不少衣衫。」
薛素鳴從未親自照顧過女孩,也不知道該怎麼照料才算最好,不過從來都是緊著她的想法,若是有錯,錯了再改。他看著小巧玲瓏,又被冬日厚厚的衣衫裹得像個雪球似的小姑娘,垂目顧向她時,眉目也柔和了幾分。
「有什麼缺的,便和我說。」他當然知道她從前便是富家小姐,過慣了好日子,不過如今的月迷谷也供得上。他在努力做一個哥哥/師兄,自然也希望她能夠做好一個妹妹/師妹的本分。
儘管有時,他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做好,她的一些小毛病他也當做沒看見。
這點點不知所措的疏淡,之之自然也看得出,不過她花費了這麼多心血,可不只是成為一個他心目中優秀的妹妹。
「什麼都不缺,要是哥哥不逼著我上課就好了。」她似感慨地一句,暗暗地瞥向薛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