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之把問題推回給他,「裴郎君有什麼心愿呢?別看我這樣,到底也是一位小仙,你若是要金銀,我倒是沒那阿堵物,若你想要榮華富貴、妻妾滿堂,亦或是長命百歲、病體無憂,我倒是可以幫你一把。」
有那麼一刻,聽到她話中的一句話,便是他那樣清醒腹黑的人都有一片刻的愣怔、心頭湧起的野心和貪婪,只不過若她真的是狐仙,斷然沒有不勞無獲的道理,不論和妖還是和人做交易,沒有優勢的人總是會被牽著鼻子,最終把命都掏了出來都堵不住洞。
難怪,坊間傳聞里那些男人不是輕則丟了錢財,重則丟了命和魂,不愧是拿這方面飯碗的騙子,能言善道、舌燦蓮花,假的都能說成真的。
容顏出色的少女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還朝他笑,看上去年輕稚嫩,初涉此道。「看來裴郎君還是覺得我在騙你啊,沒關係,書上說過,好事多磨,我等著呢。」
她唔了一下,大膽地伸出一隻手,拿起桌子上的書稿,津津有味地看著。
裴玉本要攔住書稿的手在半路上收了回去。說實話,他甚至有些弄不清她的目的和來意了。
裴玉為了讓書稿通過書坊那一關,自然是免不了寫些浮艷的東西,可之之也不是尋常的少女,沒一絲所謂的廉恥,反而看得眉開眼笑。看得細緻,時不時甚至叫好。
「結局打算怎麼寫啊?」像是一個普通的讀者一樣問著他。
他化名的蘭玉生寫的幾本話本子因情感纏綿真摯,也有許多女讀者,見之之追問,倒也不甚奇,只是對她毫無羞色、大方主動的樣子有些動眉,他到底沒有說。「狐仙姑娘,天色不早了,您老人家不用人間的糧食,我們這些凡人還得用些午飯。」這便是下逐客令了。
之之摸摸鼻子,「當然,你也可以請我吃頓飯。」
裴玉唇瓣泛著涼薄的笑意。「失禮了,鄙人清貧如洗,怕是請姑娘吃一頓,下一頓就得餓著了。」反正一點尋常書生的愛臉皮都沒有,根本不受用之之的那點心機。
「那真是遺憾啊。」少女笑盈盈的,心情一點都不受影響。她胸前羽花扇微微一扇,似有流華搖曳,裴玉的目光被吸引在那柄漂亮的羽花扇上,漸漸覺得意志有些沉淪,春風似酒熏人翩翩欲睡,一朵緋紅的桃花落在黑白交織的書稿上,仿佛是那麼一剎那,他再抬眸,窗前風吹動著檐前羽毛般濃密的花瓣,一朵一朵地砸在地面,黑瓦間細密的花仿佛織錦的地毯一樣厚重。
一絲甜香仿佛穿過了那淡淡輕柔的桃花香落在風裡。
留仙裙,發似流溪的少女已經無跡可尋了,仿佛像是一個夢一樣的不真實。虛虛實實地交織著。
裴玉站起身來,探看窗外,鄰家沉寂,轉角的街巷裡也沒有一個身影,正是炊煙裊裊,都在家中用飯的時候,便是再調皮的小子都貪吃捨不得出門。
裴母的咳嗽聲響起,斷斷續續的,像是為了不影響到他,竭力地克制著。
裴玉皺了眉頭,趕緊走出了房間,腳步匆匆地前往北屋,索性只是輕微的咳嗽,服了些水後,他才去做午飯。
雖然《白鶴夫人》的結局他始終沒有想好,不過到底只是幾萬字的篇章,他花了一個時辰就杜撰了一個。
那之後公子再也沒有回來,有人曾經在雁盪山上的仙女祠看見一尊公子的石像,和一隻刻畫得栩栩如生的白鶴相依。到了晚上,山中群魅醒來,仙女祠中仿若神仙地界,公子著華服攜著一白衣麗人對酌,載歌載舞,直到天亮,又化作石像白鶴。
寫完以後,裴玉將書稿整理了一遍,收拾在油紙里。
娘親的藥不夠了,他必須儘快把書稿給錢掌柜換些藥錢。
細長的柳葉眉下撇,雙眸都有些黝暗,看不出底色,他將油紙壓在下面,翻出了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