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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茫然無措時,她聽得少年的聲音再度響起,接著他虛晃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衣襟,欲取出些什麼東西出來。

見狀,她只得停下來,將手伸進去細細摸索,許久,方尋到那物。但當她觸及到那東西時,手不可預兆地抖了一下,這是她贈與少年的那支簪子。

取出之後,她打開被血染紅了的帕子,見簪子完好無損地展現在自己面前,心內似被一股熱意裹挾了,既酸澀無比又如飲蜜液。

她急朝少年看去,只見他竟笑了,放肆地、解脫般、不帶有絲毫眷念地,好似終於能離開這個污濁的人世,他緩緩闔上了雙眼。任憑那杏樹在他耳邊如何呼喊,他都再未醒過來。

那時,杏樹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少年了。故而,她抱著少年早已冰冷的身體,在滿是硝煙的戰場上哭了七天七夜,到最後,連自己都不知是何時昏睡過去的。

想來,大約她真的睡了很久吧,久到她醒來之時,那方破碎的戰場已成為了一片花海,自己亦不知何時突破了功法、修為上升了一大截。可少年卻從此消失了。

杏樹越發沒日沒夜地修煉起來,她日日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少年瀕死前絕望的一笑。她亦知曉了少年離開後所經受的那些,欲為少年報仇雪恨。

於是,當她終於飛升成仙,悄身前往那方王宮之時,發現早有一隻修為深厚的鬼將當年王宮上上下下一齊化為了灰燼。她跟上前去,這才發現,那是位與少年一般無二的男子,卻又不是少年,而是一隻鬼。

她的少年,原來已成了一隻殺人如麻的惡鬼!

她當時該是怎樣的心情呢?遺憾還是悲哀,大抵都不是,而是一種失而復得的驚喜。對她而言,少年永遠都是少年,無論他變成了什麼樣子。而她,永遠都願做少年身旁默默守護的一顆樹,即便無法交流、沒有回應,只要能看到這個人、能聽到他的聲音,這便足夠了。

於是這之後,每每那隻名為江辭的臭名昭著的惡鬼現世時,總會帶來漫天的杏花,身後不遠處亦跟著位亦步亦趨的白衣女子。

雖說眼前的這隻鬼鎮日一身紫衣,眼角眉梢都吊著風流,面上時常掛著精緻的笑,甚至也不再舞劍,反而成日同一群塗脂抹粉的女子廝混,可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跟在他身後。她也不知自己是為了什麼,大約是瞧見男子發梢的百年未變那根木簪吧,她想。

於是追趕與躲避在他們之間也成了常事。男子嫌她笨手笨手、太過礙事,她依舊一心一意、不知疲憊地跟著男子,直到千年前,男子進了這忘憂谷

有時候,她也會想,是因為愛嗎?或許是吧。

她還記得仍是少年的江辭在她仍是一顆樹時,細心呵護、照料灌溉她,說著些她永遠聽不懂的陌生字眼,讓她知曉了山谷之外的那方世界的樣貌;至於身為鬼王的江辭,雖說嘴巴是毒了些、也時常捉弄她、將她一個人丟下不管,卻贈她名姓,教她學問為人,成了她的心安之所。

無論是當身為一棵樹,還是身為杏仙的唐嫵,她都已離不開這人了。

「這麼看來,當年的這位西境鬼王,身世還真是坎坷!」楚寧不由得嘆道。她剛當上鬼那會兒,並未如何關注其他鬼同胞的消息,況且當時的這位鬼王也已入了忘憂谷中,便越發不得而知了。

唐嫵道:「是,將軍他其實一直過得很苦。那幾年在西境浴血降敵,戰功赫赫,本以為能換來宮中諸人的讚譽褒獎,誰知反倒引得了那些個人的嫉恨與算計。將軍也並非對這些一無所知,只是他心地純善,不相信自己的親生手足能夠對他作出那樣的事情,也不信那位永遠高高在上的父王從來都未曾信任過自己。」

「一直到那日最後一次出征前,將軍都不願相信,那位他從小崇敬的王兄會對他痛下殺手、棄之如履。他並非未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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